听我说蓬莱岛,墨冰洁甚有兴趣的挑起眉来。我凑上前去,嘿嘿笑道:&ldo;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仙界最美的,可是蓬莱岛的人呢。他们个个仙气那个纯正啊,五官那个精致啊,尤其是他们岛主百里君华上神,那个纤腰长腿,肤若凝脂,可真真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物,那一个叫美得惨绝人寰,日月无光啊!&rdo;
我说得这般动人,墨冰洁却丝毫没有显示出对美人的向往,仍旧挂着那盈盈浅浅的笑容,眼里却满是我看不懂的深意。他静静望了我片刻,忽地开口道:&ldo;笑儿,你道,那百里君华是怎样一个神?&rdo;
他是怎样一个神?
我喝了口酒,这酒的滋味着实非同一般,非大猫平时给我那些个清水所能比。口中兰花的韵味犹存,我笑着开口道:&ldo;我又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个美人罢了。蓬莱岛的神仙一向高傲,蓬莱岛也是常年隐居,几乎不与外界通讯,除了岛主的加冕仪式上请各路仙家一聚,历劫时到天庭一报之外,怕是几万年都不会和外界有任何牵扯瓜葛。&rdo;
他深深看我,片刻之后,苦涩的笑开,猛的灌了一口酒,随后道:&ldo;看来,有些事儿,真是忘了。&rdo;
&ldo;什么事儿?&rdo;我又有些八卦。
他不说话,摇了摇坛子,我知道他意思,便同他碰坛,然后举坛就罐。
那酒实在好喝,我便同他多喝了些,两人却也不说话,就这么碰坛,喝酒,再碰坛。
我懒懒躺在屋顶上,他坐在一边,不知是过了多久,他忽地开口道:&ldo;笑儿,若是一个男子伤了一个女子的心,他为了天下的责任,为了百姓苍生,一次又一次伤害了那女子,你道那女子可会原谅他?&rdo;
听这话,我懒懒翻了个眼皮,又喝了一口,方才道:&ldo;我又不是那女子,我怎的会知道?&rdo;
&ldo;若是你呢?&rdo;他问,我抬眼看他,却只见月色下,那双墨眼里满是小心翼翼和期盼,怕会得到什么令人伤心欲绝的答案。
我又闭上了眼,随意问道:&ldo;那女子走了?&rdo;
&ldo;不但走了,还忘了个一干二净。&rdo;他声音有些暗哑,带着浓重的涩意。我不知怎的,竟是心上一酸,叹息道:&ldo;若是我,既然走了,就不会回来了。&rdo;
&ldo;若那人已经改了呢?&rdo;他继续追问,锲而不舍:&ldo;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吗?&rdo;
&ldo;冰洁,那并非原谅与否的问题。&rdo;我摇头,灌着浓香的佳酿:&ldo;感情之事,付出本就是一厢情愿的,何来原谅一说。只是,若我是那女子,既然决心离开,决心忘记,实际上便是因爱得太累,付出太多,然后伤痕累累,再无力继续,所以方才离开。只因尘缘已尽,心中再无牵挂,才会选择离开,选择忘记那是是非非。&rdo;
&ldo;当时无力继续,那便是心伤。心伤难愈,即便从头再来,仍始终有一道鸿沟跨于中间,这般感情,何苦哉?何况,人生不过韶华白首,时间流去,便能抚平一切伤痕,一切爱恨,冰洁你如此执着之事,可有曾想,那人可还爱你?&rdo;
&ldo;冰洁,&rdo;我睁眼看他,毕竟相交一场,我便同他说些大道理,也算渡他一程罢,他魔气不纯,还是有望成神的。
&ldo;你可知,这世上最伟大的,便是时间。&rdo;
&ldo;无论海誓山盟,无论深仇大恨,几千几万年流过去,便也就淡了,便也就忘了。&rdo;
听我的话,墨冰洁脸上的神色淡淡的,似无喜无悲。然,我却看到那广袖下的手掌,紧握成拳,似要将手掌掐出血来,面色上不知是月光的缘故还是怎的,竟是雪一般的惨白。
我伸出手去,拨开了他的手掌,却真见手心是血淋淋几道掐痕,怕是已经忍了许久。我终是不忍,宽慰道:&ldo;不过,那也可能是我薄情,其他人,也许是不同的。我本就只是一株暗月幽兰,
无心无血,自是无爱无求。&rdo;
他在我的话下渐渐放松了原本因为压抑紧绷僵硬的身体,静静看我,过了片刻,他忽地问我:&ldo;笑儿,你可曾爱过?&rdo;
听这话,我轻笑起来,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我点头告诉他:&ldo;大约是爱过的。然,爱过之后,几万年过去,也便只剩下些怀念了。&rdo;
说罢,我闭上眼,又躺了回去,静静想起些过往来。
约是三万年前,彼时我两万多岁,方才升为上仙。四海八荒年龄在万岁以上的不过一百之内,众人对我却是要尊重得多的,于是我未免有些放肆不羁。
那时候,我遇到了柳华轩。
时间过得太久,我似乎已经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但我依旧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感觉,浅浅淡淡,如同那江南烟雨,朦胧不清。他就站在奈何桥边,一直看着那流淌的忘川水,一动不动,竟就如同一棵树一般。
我未曾在幽冥司见过这样标致的美人胚子,于是便盯着他看了许久,看着看着,他忽地回过头来,望向我,对我浅浅一笑。
那一笑之间,我顿时便觉即便是冰冷如斯的幽冥司,也有这般艳丽漫烂的春色。我冲他笑问:
&ldo;喂,美人,可愿随我走一遭?&rdo;
他回我道:&ldo;小幽兰,你又可愿陪我站一站?&rdo;
他一眼看穿我的真身,我未免吃惊,随道:&ldo;你是谁?&rdo;
他浅笑不语,回过头去,继续看那奔流不息的忘川之水。
我也不知是怎的,那些时日,我便日日去看他,就这么一看,便是两百年。我们不说话,也不做事,就这么站着,他看忘川水,我便看他。
忽有一日,他开口问我:&ldo;小幽兰,你陪我站了两百年,那我便随你走一遭。你要去哪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