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清楚对面阵营是否还有鬼子狙击手。
张治中是猫着腰和周卫国交谈的,周卫国也猫着腰,有些别扭地向张治中敬了个军礼。
喊的却依旧是亲近的称呼:“老师!”
张治中点了点头,竟是罕见地放下严肃的神情,露出了长辈式的笑容。
这一幕自是又看得周围一众将领们无不羡慕。
要说周围几个团长,包括一些营长,有不少也是从中央军校毕业的,张治中也曾当过他们的教育长,关系却远不如周卫国与张治中这般亲近。
说到正事,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险些被鬼子狙击手击毙的事实,张治中了然道:“卫国,原来这就是你一直担心的鬼子狙击手,果然是个大威胁。”
周卫国苦笑道:“老师,之前的反狙击作战中我们成功的干掉了五名鬼子狙击手,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潜伏的鬼子狙击手,还险些伤到您,这是卫国的失职!”
张治中不以为意道:“你不是也救了我一命?就当是功过相抵了,不过这鬼子狙击手还真是了得,我刚刚出现子弹就照着打过来了。”
一旁的方胜利说道:“教育长,鬼子的第一目标就是咱们这边的高级军官,像您这样扛着三颗将星的,鬼子狙击手见了,估计都能激动的发抖。”
张治中怔了下。
旁边邢团长解释道:“总司令,针对鬼子狙击手的问题,周营长先前下达过几条军令,其中一条正是不允许佩戴领章。”
张治中恍然,随手将领章摘掉,揣进兜里,笑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愧是大将,纵然面临生死,也能坦然处之,这份从容的胸襟让周围的将领们跟着一起笑了起来,心底无不折服。
接着说到战车部队在淞沪抗战中的表现。
四个团长对周卫国的指挥赞不绝口,对战车部队舍生忘死的将士们大加赞赏。
张治中自然知道这些,并带来了校长对周卫国的亲口嘉奖。
周卫国继续猫着腰敬了个礼,表示感激,至于心底是怎么想的就无人可知了。
四个团长离去之后,方胜利又率领特战队继续去提防日军还有可能存在的鬼子狙击手,卫兵也被叫开,战壕下,这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周卫国与张治中二人。
众人离去,在自己最得意也最信任的学生面前,张治中卸下了原本的严肃,竟是流露出不少的落寞与无奈。
他长叹了一声,缓缓道:“卫国,有时就连我都有些惊叹于你的推测和判断,看来一切都让你说中了。”
“你说的一点不错,这次的大会战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顺利,即便我们动用了四支德械师,中央军几乎是精锐尽出,先头的淞沪地区的近万鬼子也并没有被我们第一时间消灭,紧接着随着中日双方兵力的不断增援,投入战场,这场战役的规模也越来越大,已经远远的超脱了我的预计与掌控。”
“另外,我们的德械师也正如你分析的那样,重装备而轻战术,与日军交战以来,直到今日,前后不过十日,伤亡之惨重当真是前所未有,每念及于此,吾心痛难忍,当真是自责万分。”
周卫国宽慰道:“老师,您何必自责,您的指挥并无过失,这场战役之所以打成这样,实在是两军装备之差距太过悬殊。”
“日军的炮火远胜我军十倍百倍,我军伤亡也多在炮火之上。”
“但不管怎样,这一战我们打出了中国军队的决心与风骨,英勇的将士们以血肉之躯筑成壕堑,有死无退,即便阵地化为灰烬,军心仍旧坚如铁石,冲锋陷阵之勇,马革裹尸之烈,实足以昭示民族独立之精神,奠定我中华复兴之基础!”
“这便是我们的胜利,是我们中国人可以被打败,却永远不能被毁灭的精神,即便这场战役最终失败,我们的这份胜利谁也无法抹杀。”
“日本帝国又能如何,三月狂妄神话已被打破,日本战败于我中华民族之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一旦团结起来的中华民族,将不容任何外敌所指染。”
“往昔如此,今朝亦如此!”
说到这里周卫国长舒了一口气,望着远在山边的残阳,决然道:“老师,接下来的战斗卫国别无他想,唯有继续奋勇杀敌,发扬我黄埔精神,痛击日寇,哪怕是流尽最后一滴血!”
张治中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喜欢与周卫国交谈,不是老师对学生的叮嘱,反倒有同辈相交,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感。
周卫国的言外之意再明了不过:
兵不惧死,将不言弃!
第九集团军的精锐伤亡是很惨烈,但小鬼子也并不好受。
所有人都在坚持,都在拼命,无论是失败还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