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盼升不同,他是天之骄子,无论是家世还是自身的能力,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他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从来没有一次例外。所以,这样一个让他“求而不得”又对他“若即若离”的女孩,于他而言,无疑是一种痛苦,可是这种痛苦,又何尝不是一种快感——他能放手才怪。当然,顾盼升的眼里从来都容不得沙子,仅仅是温美束的一份证明,肯定无法打消他心底的疑惑。他肯定要亲自找人查证,亲自确认之后,才会罢手。这时,陈冰时作为发小兼好友的身份就派上了用场。只要是他递出去的鉴定结果,顾盼升基本上不会怀疑,除非他哪一天露出了破绽,让他起疑,他才会再去重新查证。陈冰时将那个装了头发的盒子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顾灵耶的电话。既然,顾盼升想要一个结果,为了计划能够顺利进行下去,他只能让顾灵耶帮忙了。嘟声三响,对方就接通了电话。顾灵耶元气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来:“喂?冰时哥?”陈冰时“嗯”了一声,然后问她:“灵耶,明天上午有时间么?”顾灵耶顿了一会儿,手机另一边响起了翻日历的声音,她似乎是在翻着自己的行程。不一会儿,陈冰时就听到她说:“上午可以,但是下午要赶飞机去杭州参加路演,可能吃不了午饭了。”陈冰时笑着说:“不是午饭,就是好久没见到你了,想请你喝杯咖啡。”顾灵耶:“……喔。”她握着手机僵在原地,脸红得像个苹果。听到手机另一边的轻笑声,顾灵耶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连忙说:“好、好的啊,那明天上午几点?在哪儿见面?”陈冰时:“上午八点我去你的学校接你。”顾灵耶:“……嗯!明天见!”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陈冰时放下了电话。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希望把顾灵耶扯进来,只不过这一次的事情,非要她帮忙不可。顾盼升的直系血亲,只剩下了顾灵耶,既然要造价,就不得不拿到她的头发。既然这辈子都再没机会了,也就只能把某些永远都不应该说出口的话,埋在心底。而另一边,顾灵耶洗漱完了之后,躺在床上兴奋地滚了好几圈,都停不下来。鹿呦呦被她折腾得心烦意乱。她本来就被顾盼升突如其来的改变弄得不明所以,现在好友又在寝室里这样扑腾,哪里还能静得下心来。于是,她去晃了晃顾灵耶的床,问她:“你到底怎么了嘛,大晚上的也静不下来。”顾灵耶从床上探出来一个脑袋,脸颊红红的,咬了咬唇,顾左右而言他:“也没什么,就是高兴,《镜花》马上就要首映了,你不高兴呀?”鹿呦呦笑着说:“就怕某人是睁眼说瞎话。”顾灵耶佯装生气道:“哼!你再这样我就不帮你耍关心童了!”鹿呦呦哄着她:“诶呦我错了,奖项都定得差不多了,现在你说不耍她,7网的执行长该怎么办。”《镜花》的公映期在圣诞节,而跨年之后,很多视频门户网站都会举办各种评奖晚会,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就是7网的“国影大赏”,只不过,视频门户网站多为私人投资,自然免不了“走后门”的情况发生。不过,7网最大的资方是顾氏,而顾氏一贯对娱乐圈的项目不怎么放在心上,星灵作为总公司的代理,每年也监督着7网,以真材实料来评选各个奖项,所以7网的“国影大赏”是目前国内最有口碑的一个非官方评奖平台。这一次,是顾灵耶第一次动用“走后门”的特权,把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女配角的奖项都留给了《镜花》,单单落下了最佳女主角,就是为了当众让关心童下不了台。而《镜花》也十分给两个年轻导演的面子,点映时口碑就很好,预售的成绩也在远超其他几部同期的电影,以这种趋势来看,票房肯定差不了。原本顾灵耶只是跟她玩笑几句,鹿呦呦也没放在心上,两个人互相调侃闹得开心,聊到了熄灯才各回各床。一夜无梦,睡到了第二天天亮。《镜花》的剧组解散了之后,后续的宣传都是顾灵耶在跟,鹿呦呦反倒是闲了下来。顾灵耶出门后,她在寝室里刷了几集美剧,到了和顾盼升约好的时间后,她就换好衣服下楼了。黑色的超跑停在医院的大门口,他把她送上了楼,却站在鹿萍病房的门口,没有进去。鹿呦呦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是他偏要送自己来医院,但自己终究还是搭了他的便车。顾盼升摸了摸她的发顶,然后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在意,就看着她抱着一束百合进了病房。偏巧,这时陈冰时来找他了。他递过来一份鉴定文件,并对他说:“帮你检测完了,看看吧。”顾盼升打开了文件夹,看到鉴定结果之后,悬着的那颗心,彻底落了下来。而且,落得很快、很急,还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细细的红血丝慢慢爬上了男人的眼白,他面部的肌肤微弱地颤抖着,眼神绝望而痛苦,透着萧瑟的悲凉,看起来有些吓人。刚刚因为和女孩的亲密而兴奋起来的心情,骤然间像是被泼了无数桶冰水,彻彻底底地冷了下去。虽然原本就没打算放开她,但是当结果摆在眼前时,他还是觉得无法接受。回想起曾经的那些日子里,对她说过的话、对她做过的事,滔天的罪恶感霎时将他笼罩,压得他喘不过气。但是他不后悔,就算全世界都来咒骂他、反对他,他也绝对不会退缩。陈冰时见他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然后连忙问道:“那个dna样本……不会是小鹿的吧?”顾盼升没有看他,点了点头,然而眼睛却飘忽地目视前方,似乎是可以透过那扇紧紧关着的门,看到病房里现在的景象。陈冰时还想说话,然而走廊里的安静却被屋内的一个耳光声打破。听到这个声音之后,顾盼升也顾不得鹿萍是否能认出他,想也不想就推门冲了进去。刚一进门,顾盼升就看到鹿呦呦捂着脸颊跌坐在病房的地板上。鹿呦呦整个人都被打懵了。从小到大,鹿萍从来都没有打过她,就连重话都没有说过她几句。而今天,她还没开口说一句话,母亲的耳光便飞速抽了过来。鹿呦呦捂着脸,不可置信地哭着喊了她一声:“妈……?!”看到突然闯进病房里的两个男人,鹿萍身形一僵,在看清了那张与顾新海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孔之后,气得浑身发抖。她身体脱力,不得不靠着病床的护栏,声嘶力竭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接近这样的男人,你当时喜欢这个专业,我让你去念了,你忘了是怎么答应我的了吗?你有听到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你还要脸吗?!”陈冰时见状,连忙劝道:“老师,您的心脏不好,别——”鹿萍发了疯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指着鹿呦呦的鼻子,狠声说道:“别什么?别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除非我是个死人,听不到别人怎么说她像个婊子一样爬床拿资源,听不到别人怎么说等着看她被有钱人玩腻后就狠狠甩掉的笑话,只要我活着,我就能听到,我就忍不住想打死她!”她年纪大了,可能迂腐、可能封建、可能小题大做,但站在鹿萍自己的立场上,纵观她玩笑一般的人生,这番话每一句都是她的切肤之痛。鹿萍在十九岁时,摘得了新加坡国际电影节影后的桂冠,她没有任何背景,靠的就是顾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