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微笑说:“我的菜每天都是你给我淋地?真是给你添累了。我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可以动了,就不必再麻烦你了。谢谢!”
张建新认真地说:“瞅你走路都不稳的样,你还能挑水淋菜?算了吧。”
素梅感激地说:“你一天出工累得够呛,你说我一个大活人,不少胳膊不缺腿的,年纪轻轻地还要剥削你的劳动力,是不是我太过分太不通情达理了?人家知道的说你再帮我,不知道的以为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真的,你不要给我淋水了。”
“你这样,顺便帮下手有什么值得说三道四的?哦,男女之间有困难帮一把就要遭人非议,那也太没人道了吧。”
米娜对张建新说:“说得有道理,我们都是知青,本来都够苦的,素梅病成这样没有一点照顾不说,人家帮她做点事还说三道四,那也太没人性了。张建新,你别听她的,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张建新得意地说:“听见了吧,我们知青内部都不关心谁还会关心,人家爱怎么说怎么说,我相信有米娜这样的人出来说话的。”
王英体恤地说:“人总有个三长两短的,谁又能说自己以后不要别人帮忙呢?素梅:你就别多想了,你就安心地在这里养病,等病好了再说。”
素梅看着大家都这么关心体贴,心里很是感动。她微笑说:“我得不到家人的关心,却你们大家对我如此关照,真是太感动了,我谢谢大家。”
“知青之间相互关心是应该的,不必这样客气。”张建新说。
天下着雨出不了工,住在市里的知青们卷吧卷吧衣服都想回家改善伙食了。张建新过来对躺在床上的素梅说:“我今天回家,你要我给你带什么东西不?”
素梅看着张建新诚恳地说:“谢谢你,我不要带什么。感谢你们的父母养育了你这么一个关心体贴人的好儿子,请你带我向你的父母问好并致谢!”
冷冷清清地知青点静得连掉一根针都听得见,素梅放下手中的书吃力地爬起来弄得床咯吱咯吱地响。素梅自嘲地说:“又该我跟你对话了。”
只听见窗外一个人搭讪说:“你找了一个好朋友说话,看来你确实不寂寞。”
素梅没在意外面的人说:“谁说我寂寞?有床撑起我,有书作伴,一切乐趣都在其中,怎么会寂寞呢。床你说是不?”
那人走进来把一把菜放在洗菜盆里说:“中午了,该做饭吃了。”
素梅走过来说:“张建新:你不是回家了吗?你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张建新看着素梅的水桶里没有水了说:“我刚才路过一个同学队上,我说他的菜真好他就顺便摘了点菜给我,这不,我给你送回来了。”
“你真是有心人。谢谢!”素梅笑着说完拿起扁担拿着一根撑手棍准备去挑水。
张建新接过扁担说:“看你可怜样,挑担水还要撑棍子,还是我来吧。你腰腿痛到床上去躺着吧,我给你做饭。”
雨停了,张建新一手抱着洗菜盆担着水桶洗菜担水去了。素梅觉得腰腿痛站立吃力,又踉踉跄跄地躺在了床上。素梅在知青点休息了一个多月,感觉要好多了。但腰还是不能弯曲,腿还是抬不起,不过咬紧牙关还能行走几步。如果再不出工,不仅明年没有钱买药治病,恐怕连吃饭都成问题。年纪轻轻地总不能依靠别人救济度日吧,她心急如焚,强迫自己带病出工。新一年的双抢又要开始了,队长见素梅有病不能下田,照顾她到晒谷坪晒谷。晒谷虽然没有下田累,但由于腰腿痛不能弯曲,用扒子扒了几下谷腰就像折了一样疼痛,腿胀痛站立都很吃力。她咬紧牙关翻完谷就倒在了盖谷的稻草上靠着。
一次王英把素梅洗好的干衣服放进她的衣箱时,无意发现x光片和病历本,她拿起看了看,然后用怜悯地口气对素梅说:“你看你病成这样也不说,你就这样折磨死自己是吧?你真是蠢得太可爱了。我真想狠狠打你一顿,打掉你身上的蠢气!”
素梅说“我求你不要跟任何人说,说出去人家知道我是病包子会埋汰我的。”
“你呀你呀,我说你要病到什么程度才肯说?不至于要到死的那天吧?”王英气恼地说。
知青办的张队长来到知青点了解知青情况,王英和米娜热情地给她倒茶,拿凳子给她坐,而素梅躺在床上咬着下嘴唇,慢慢地侧了下身,吃力地用手撑着想坐起来。张队长走过去关切地说:“怎么?你病啦?哪里不舒服?”
素梅苦笑着说:“腰痛。”
王英突然怒气冲冲地说:“张队长:幸亏你今天来了,要是再晚来几天你肯怕要来主持追悼会了!”
张队长笑笑说:“不至于呗?你不要这样咒她呀!”
王英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是危言耸听啊?她的骶腰椎有两节都裂开了,压迫了坐骨神经。痛得她腰直不起来,腿走不了路。这不跟死人差不多啊?你不信要她拿病历出来看!”
王英看了一眼素梅的箱子没锁,她走过去拿出病历气冲冲地给张队长说:“你看!你看!病成这样还逞强出工,说不定哪天倒在哪里死了都不知道!”
张队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漂亮姑娘,比素梅大几岁。她看完病历再看素梅,素梅下嘴皮刚才起来被咬破正流着殷红的鲜血,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坦然面对病魔的刚毅微笑。
张队长站在床边用纸把她嘴边的血给擦了对素梅说:“你病成这样搞药吃了没有?”
素梅说:“吃了,现在要比开始时好多了。”
“她连路都走不稳,还去出工,要是倒在水塘里,还不会淹死啊?你看她不是想死是什么啊?”王英关心而愤怒地说。
素梅淡淡一笑:“没事!离心还远着呢,死不了!”
张队长面对二十来岁的素梅不仅要承受疾病的折磨,还要承受出工时用力加剧痛苦的折腾,她忍受地痛苦是常人不可想象啊!她看着素梅,眼睛里充满了同情与怜悯,她心痛地说:“你也是,病成这样还瞒着,这不是自己害自己吗,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素梅含着泪说:“不是我跟自己过不去,病在我身上,谁能体会到病痛的煎熬?谁又能减轻我身上的痛苦?谁又能给我治好病呢?我不出工,谁又会同情给我饭吃?说出去倒还会引起别人的歧视,我能说吗?我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张队长关心地说:“买药的钱有吗?”
“有!总共还有二十来块钱,够我买药的!不过药是不能再吃了,不然生活又成问题了。你放心,我的银针就是最好的药。”素梅说完苦涩地一笑。
张队长拿着素梅的病历和x光片到知青办领导作了汇报,知青办领导非常重视,拿到医院进行了医学鉴定,鉴定的结果是王素梅腰椎弓裂不能从事农业生产劳动。知青办决定要素梅病退返城,并给素梅在北京下乡的知青办去了王素梅不能从事农业生产劳动病退的公函,并去函通知了素梅父亲所在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