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进屋动静不小,那窗又正好在床头旁。床上正奋力耕耘的人一抬眼便见两个大活人从窗外翻进来,身子霎时一僵。待看清两人的脸,则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皇皇皇、皇上?!”
朱厚照津津有味瞧着床上两人神态,心中只差没有大笑出声,脸上却还作惊奇状问道:“这不是刘尚书吗,这么巧?”
不待刘尚书缓过神来,又听“嘭!”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踹了开来!
刘尚书吓得身下那不可描述都软了,目光呆滞地转头,只见十数禁卫迅速地填满了房中空隙,跟在最后的,乃是一身翰林服饰的杨元兼。
见房中情景,他狠狠皱起了眉,心中厌恶之情无以言表,却还是冲厢房中众人,包括那位赤身裸-体的刘尚书,一一行了礼。而后才对朱厚照道:
“陛下私自出宫来这烟花之地,此举是在轻率!若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便是对天下万民的失职!是置对陛下托以重负的先帝于不义!”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朱厚照笑笑,不以为意地指着刘尚书道:“你看刘尚书,工作之余,也是要放松放松的嘛。”
朱厚照态度轻慢,杨元兼却分毫不让,上前一步道:“臣并非不让陛下歇息,可陛下的龙体安康,关系到天下苍生,并非是陛下一个人的事情。陛下屏退左右私自离宫、方才又做出翻出窗外那等危险之举,是轻慢自身,也是轻慢了我大明六千万百姓的安乐!”
听他这般较真,朱厚照脸色也垮了下来。
唐子畏看在眼中,上前拍了拍杨元兼的肩,笑道:“杨学士,且慢问责陛下,这不是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吗?”
杨元兼本就与他有旧怨,而自唐子畏回京后这数月的行径,更是令他不满。
“我不是在向陛下问责,只是劝谏。但对唐侍郎,却是要问责的。身为臣子,你却置陛下于险境,对陛下失道之行非但不规劝,反倒助纣为虐,该当何罪?”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我可当不起。”唐子畏眨了眨眼,无辜的眼神投向朱厚照。
朱厚照很给力,上前一步挡下杨元兼的视线,沉着脸道:“助纣为虐?朕难道是纣王吗!”
杨元兼一怔,垂下头道:“是臣失言了。”
“知道就好。”朱厚照目的达到,换了一副和善的面色,“朕知道你也是一心为国,只是日后还需注意方法。今日朕也乏了,回宫吧。”
“是。”杨元兼转头向一众禁卫示意,很快,朱厚照一行便浩浩荡荡离去。
唯有那独自被留在床上的刘尚书,在风中打了个寒噤,匆匆穿戴好衣服留下银钱便落荒而逃。想必,他此生是再不敢来这凤鸣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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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上文所说,皇帝爱玩儿,心中虽有杆是非之称。但知道归知道,该偏心的他却也不含糊。
宫中八虎得势,朝中李东阳为首的一众官员忍气吞声,虽还兢兢业业处理着政务,却也只是尽其所能维持着弘治盛世打下的基础罢了。
然而自八月入秋,再至十月,气温越发寒凉,西北方的边境常有外族来犯。
今年可算不得什么丰收年,尤其北边,逢降雨稀少,虽不至大旱,可那雨水一整个夏季过来也不过降了三两场。田中稻苗细瘦干涸,结的颗粒也是异常干瘪。
大明尚且如此,那外族情况便更是严峻。人总不能给活生生饿死,那外族人换不到足够的粮食物资,就只有来抢。是以大明边境虽森严似铁,却也止不住外族人一次次的来犯。
这些受灾的奏折从各地雪花般呈奏上来,朱厚照却是不管的。批红的权利被交至刘瑾为首的司礼监,内阁批过呈上,然后刘公公给折子批红。
说起刘瑾,若是熟知明朝历史的人,恐怕少有人不知。细数大明王朝五百多年历史,宦官中出来的大奸大恶之人,这位刘公公至少能稳稳挤进前三。
唐子畏对他的大名自然不陌生,可真接触到了,才觉这刘公公也并非如后世所传那般不堪。虽然确实贪了些、心眼儿小了些,但确实是在做事的。
皇帝懒得批的那些奏折,他来批。
一份一份都认真看过才落笔。
那些骂他的人都被他认认真真记下来,次日便想法子收拾;那些出谋划策的,他认认真真思索,除了利国利民之外自个儿是否能在其中捞一笔;那些正经谈论朝政民生的,他也认认真真的思考后才落笔,给出解决方案,虽然因为学识有限,往往弄巧成拙……
总的说来,刘公公可不是单纯的坏人,他除了敛财,还想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但他越是努力做事,朝中便越是一片乌烟瘴气、百姓怨声载道,刘公公的恶名传了八百里。他为此十分发愁,便想真真切切地做几件好事。
对此,唐子畏表示十分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