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明白!”慕容惊寒将册子紧紧抱于怀中。
那安静温和的雾气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无情翻涌,慕容先生举目四望,“这漫天雾气不好辨别方向,你怕不怕?”
“我不怕!”慕容惊寒的眼神很坚定。
“江州的孩子都是水里的鱼儿,叔叔相信你会平安无事的。”慕容先生摸了摸他的头。
……
漫天的凄厉嘶嚎,听的胡列百爪挠心,忍不住再次说道:“孙老弟,哥哥现在什么都不求了,只希望能活着回去,你嫂子和侄女儿还在家等着我呢!”
孙老弟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不会有事的。”
他的话音刚落,哐当一声,他们脚下的船同相邻的船发生了猛烈的碰撞。
船舷被撞断很大一截,连带着甲板也有大面积的坍塌,水很快便溢了上来,船上十几号人皆被震的向船尾栽倒翻滚。
星夜反应迅速,将周白瑜抱起飞向空中的缆绳。
胡列扶住船舷抬头一看,眼睛立马瞪得和铜铃一样,急忙左顾右盼,向船下张望,扯着嗓子大喊:“孙老弟,你没事吧,你在哪?”
可是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他脚踏水中,手忙脚乱的四下寻找,不停地呼喊着孙老弟,水很快便到了他的膝盖……
星夜见周白瑜目不转睛的望着一个方向,神情落寞,于是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墨青色穿着的中年人在水中拼命的挣扎。
正是燕山侠侣中的夫君,周白瑜的父亲,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碎落的船板,转眼便被其他人抢了去。
这时一条小船从他身旁划过,他拍打着水,艰难的游了过去,紧紧抱住船桨涕泪横流的嘶嚎道:“求求你了,你这船还可容下一人,救救我,救救我吧!”
划船那少年用力拽船桨,试图摆脱他,喊道:“不行,我们还要去救师父!”
见人不允,他似心生歹意,气急败坏的去拉扯那少年手中的船桨,想把他拖到水里。少年身后一人见状,毫不犹豫的拔出佩剑刺穿他的肩头。
可是他双目圆瞪仍然不松手,那人看来没了耐心,将剑抽回再次用力一刺,这一剑是向着他胸膛刺去。
他哇的一口血溢出,周身的水已然变得血红,但是死不撒手,恍惚中向周白瑜这边看了一眼。
少年见状,急忙松了船桨。也不知他是死是活,抱着船桨向远处流去,直至消失不见……
周白瑜流下了泪水。
星夜说道:“我们走吧!”说完抱着她从缆绳跃上船舷,跳上另一艘船……
在一艘水面已经没过甲板的船上,一对青年男女靠着桅杆坐着。青年一手搂着女子的肩,一只手攥着女子的手。他看着周白瑜的父亲消失于雾色中,面色淡然的说道:“师妹,你知道吗?很庆幸我们的船没有走在最前面。”
女子不解,抬头看向男子,说道:“师兄,我不明白!”
青年没有回答她,而是用力的将她抱紧,似要将之融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女子也将头紧紧的枕在青年肩头,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在常虚道等人的合力推送下,慕容惊寒坐在一只小船上驶出了这片死亡之地,他回头张望,可是除了一望无际的白,什么都看不到——
“乍觉春不暖,乍觉冬不寒。
你是黑夜飘零月,你是瑜洲片琉璃。
你是花间人不睡,你是枯槁似长眠。
你是初冬三杯酒,你是江湖落纸钱……”
倏忽间,他听见叔叔哼唱起了静轩阁五阁主稽流汤填在慕容家《江湖实录》扉页的那首小曲《觉》。
看着周围的大雾,眼前浮现着刚刚看到的种种,他竟不由自主的跟着哼唱起来——
“乍觉春不暖,乍觉冬不寒。
无意来去觅踪影,凭栏赏云烟。
春不暖,春不暖。
冬不寒,冬不寒。
谁笑芳华倦留颜,红尘故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