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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她掀开被子起床,一瞬间地板在脚下滑动,头脑晕眩。她试图稳定自己,罩上了短袍,走到厨房,从炉灶闷燃的灰烬中引火点燃了蜡烛。赤足走在木地板上,顿时感到它的冰凉,走过埃文调制饮品和药膏的工作间,走过空空的为来访客人准备的起居室。

当她打开埃文卧室的门,他惊醒,翻了个身,眨着眼看她。

&ldo;玛丽斯?&rdo;他说,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ldo;出什么事了?&rdo;

&ldo;我不想就这么死去。&rdo;她说。

玛丽斯走进房间,来到他床边,把沙烛放在桌上。埃文坐起身,抓着她的手。&ldo;作为一个治疗师,我已经倾其所能,&rdo;他说,&ldo;如果你需要我的爱……如果你需要我……&rdo;

她用吻封缄了他未完的话。&ldo;是的。&rdo;她说。

&ldo;我亲爱的……&rdo;他在烛光中凝视她。光影交错,他的脸显得陌生,一时间她感到尴尬和害怕。

但这很快就过去,他掀开毛毯,她脱掉袍子,爬上他的床。他拥抱着她,他的手如此温柔,充满了爱意,如此熟悉,他的身体温暖而富有活力。

&ldo;教我一个治疗师能学的,&rdo;第二天早上玛丽斯说,&ldo;我很乐意跟你一起工作。&rdo;

埃文微笑。&ldo;非常感谢你,&rdo;他说,&ldo;这可不容易,你知道的,为什么突然对治疗艺术如此有兴趣了?&rdo;

她皱眉。&ldo;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埃文,我只有一种技能,飞行,而现在我已经丧失了。我从来没做过其他事情,我本来可以乘一艘船回到小安伯利岛,在我从养父那继承而来的小屋里面度过余生,什么也不做。我会获得很好的供养‐‐哪怕我什么都不做,安伯利岛的人们从不会让退休的飞行者有个凄惨的结局。&rdo;她离开了早餐桌,开始踱步。

&ldo;或者,我可以留在这里,如果这里有事情让我做的话。要是我不做点什么来打发日子,做一些有用的事情,我的回忆会让我疯掉的,埃文。我已经过了生育期‐‐多年以前我就决定不做母亲。我不会驾船,不会为乐器调音,也不会修房子。我照顾的花园,植物总是死得一塌糊涂,在修理东西方面,我也是令人绝望的,而每天窝在商店里,卖着各种东西,那只会让我成为一个醉鬼。&rdo;

&ldo;看来你是考虑了所有的可能性。&rdo;埃文打趣说,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ldo;是的,我考虑过。&rdo;玛丽斯严肃地说,&ldo;我不知道是否我有治疗师的天赋,本来我没有理由去考虑这些,不过我愿意努力工作,而且我会尽量遗忘一个飞行者的记忆,我不会把治疗药水和毒药弄混淆。我能帮你采集草药,混合药物,在你割下你的成果时能帮你拿着它,还有其他。我曾经帮助过两个女人接生‐‐我会做一切你让我做的事情,任何你需要另一双手帮助的事情。&rdo;

&ldo;我可是孤身一人工作了很长时间,玛丽斯。我没有耐心去容忍笨拙、无知或者错误。&rdo;

玛丽斯冲他微笑。&ldo;或者与你有不同的意见?&rdo;

他大笑。&ldo;是。我想我能够教你,我也需要你帮助。不过我不清楚是否该相信你说的&lso;我会做一切你让我做的事情&rso;,你要当一个谦卑的仆人似乎太晚了点。&rdo;

她望着他,试图隐藏起突然的恐慌,如果他拒绝了她,她能做什么?她似乎想要乞求他让自己留下。

他一定是注意到了她脸色的苍白,因为他突然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ldo;我们一起来试试。&rdo;他说,&ldo;如果你愿意尝试去学,那么我必定愿意尝试去教。现在是我把自己所学的一切交给另一个人的时候了。&rdo;

玛丽斯安慰地笑了。&ldo;我们将从哪里开始?&rdo;

埃文思考了一会儿。&ldo;在森林里有些小村庄和营地,我都大半年没去过了,我们可以花一到两个星期的时间去走一圈,这样你能熟悉我所做的工作,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学到不少东西。&rdo;他松开她的手,起身走向储藏室。&ldo;来帮我打包。&rdo;

玛丽斯在跟埃文的森林旅途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不过鲜有愉快的经历。

工作很艰苦,埃文,如此耐心的一个治疗师,却是如此严格的教师。而玛丽斯却觉得很高兴,对她来说,每天工作到极限,到无法工作为止,是件好事情。她没有时间去想她失去的一切,每晚,她都睡得特别沉。

不过,虽然她很高兴愉快地去执行埃文布置的任务,新生活所需的其他要求对玛丽斯而言却更加艰难。安慰陌生人就是一件难事,更难的是无法为他们提供安慰。玛丽斯做过关于一个女人死了孩子的噩梦,当然,消息是由埃文告诉女人的。可是在玛丽斯的梦里,女人释放了自己全部的悲伤和愤怒,拒绝去相信,要求一个无人能给的奇迹。玛丽斯惊叹埃文可以让自己这么稳定,这么年复一年的应付如此多的痛苦、恐惧和悲痛,而没有崩溃。她试图学习他的冷静和坚定、温柔的品格,她总是提醒自己,埃文曾经说过,她很坚强。

玛丽斯怀疑时间能够带给她更多的技能和内心的坚定,埃文有时候似乎表现出惊人的直觉,玛丽斯想着,就像有些木翼学员们在天空中表现得像天生的飞行者一样,而其他一些人则毫无希望地挣扎着,缺乏这种对天空的特殊感觉。埃文的接触能够平复一个痛苦的病人,可是玛丽斯没有这样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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