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争如不见。
想了想,杨枫道:&ldo;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些祭品,我要去拜祭望诸君乐毅。&rdo;
提着一篮祭品,杨枫一骑马出了城,来到了城西郊的乐毅墓地。
立于这位仰慕的名将墓前,摩挲着高大的墓碑,聆听松涛清音,一线苍凉瞬间灌注了全身,杨枫的眼泪&ldo;哗&rdo;地流了出来。
一代名将乐毅得遇一代明主燕昭王,君臣鱼水相得,始终知音知心。一旦燕惠王继位,乐毅立刻受谗远走赵国,虽封望诸君,然英雄无用武地,郁郁而终。
唉!在这个战乱频仍的人治时代,国家的前途几乎就完全取决于君王的贤明抑或暗弱,王位的承继,往往伴随着国力急遽的消长。各类人才奔走各国间,也不过是为了将胸中才学售与识货之人。但,如果没有赏识之人呢;;;;;;
杨枫默默地在乐毅墓前坐了许久,许久。想着乐毅的一生,想着李牧,也想着自己,他的心态又渐渐从这个时代游离出去。
赵国已无甚可留恋处,况且自己千里奔袭单于庭,献计屯田,扬名漠北,也不枉阴错阳差地这趟返回古战国。现在不如归去,寻一个荒僻、宁静的小山村,聊作避秦桃源。生命的价值既已无法体现,那就退而求其次,保住这条命。总好过当这劳什子客卿,留在庙大妖风大,池深王八多的邯郸,与一帮奸险如狐的小人勾心斗角,末了皆归尘土,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一念及此,杨枫的心情轻快了许多,觉得邯郸城的污秽渐离自己远去,立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乐毅墓鞠了三个躬,翻身上马,蹄声得得,一路小跑回返邯郸。
入城已是黄昏时分,路边一个小酒肆里几个粗衣汉子正兴高采烈地呼卢掷酒,饥肠辘辘的杨枫正待寻一家酒楼,突然心里一动,想起了两个人‐‐博徒毛公,卖浆薛公。嘿嘿,怎么竟然忘了他们,能让太史公如椽巨笔写入《史记》的又岂是寻常之辈,趁着还身在邯郸,不如先去拜会拜会他们。
一打听,杨枫不由得大为惊诧,没想到这两人在市井中的名气居然这么大,薛公的美酒这些粗汉提起来几乎当场就要垂涎三尺,而博徒毛公,则叫他们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掩不住欣羡之情。杨枫愈听愈好笑,这老家伙简直称得上古代的赌神,赌无不胜,要不是他每天赢够酒钱就罢手,只怕凭着赌技早富甲一方了。
有了指引,杨枫没费多大劲便找到了薛公的酒肆。
店伙迎出笑道:&ldo;客人里面请,打什么酒?&rdo;
杨枫道:&ldo;薛公在吗?在下有事求见。&rdo;
店伙打量了他几眼,道:&ldo;薛公在后院,客人请自行前去。&rdo;
穿过狭仄的店堂,杨枫步入后面的院落。院落不大,靠墙根的一株大树下放着张小几,两个人正酣畅淋漓地推杯换盏。
杨枫慢慢地踱近,微笑道:&ldo;能请我喝碗酒吗?&rdo;
左首那个虬髯大汉头也不抬道:&ldo;要喝酒,外面有卖的。&rdo;
&ldo;外面的酒平常得紧,我只对薛公的上等佳酿感兴趣。&rdo;
大汉瞟了他一眼,道:&ldo;佳酿外面有的是,外边如果没有,那酒就是不卖的。&rdo;
&ldo;所以我问的是能请我喝一碗吗?&rdo;
&ldo;我的酒,只请我的朋友喝。&rdo;
杨枫还是微笑着道:&ldo;看来只有信陵君那般尊荣的贵胄才有资格当薛公的朋友了。&rdo;吸了吸鼻子,&ldo;好酒,可惜趋附的味道浓了些,不喝也罢,告辞了。&rdo;
那个留着三绺长髯的瘦高个有些儿诧异地打量了杨枫两眼,却不说话,挟了块肉,慢慢咀嚼着。杨枫一瞥之下注意到,这人的手指修长而充满力度,博徒毛公,他立刻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薛公勃然变色,沉声道:&ldo;阁下,不知姓薛的趋了什么炎,又附的何人的势?&rdo;
杨枫轻描淡写地道:&ldo;信陵君闯席作了不速之客,薛公、毛公和他竞日欢饮。在下一介草莽,故而薛公便倨傲地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架势;;;;;;&rdo;
薛公气结道:&ldo;无忌公子并非以信陵君的身份来此,而是微服到访,和我们做布衣之交的。&rdo;
杨枫还是一脸可恶的笑容道:&ldo;呵,信陵君纡尊降贵,于是薛公就受宠若惊了,原来如此。&rdo;
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的薛公轻轻将酒碗置于桌上,瞬间沉静如山,全身上下散发出若有若无的逼人气势,森然道:&ldo;阁下究竟何人?此来何为?&rdo;
杨枫略不为所动,双手负背,悠然一笑吟道:&ldo;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却秦振英声,后世仰末照。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rdo;
当年长平战后,秦军围邯郸,魏将新垣衍出使赵国,欲联赵共尊秦为帝,适在邯郸的鲁仲连见平原君、新垣衍,辩才无碍,令魏使羞惭而退,秦军因城中有高人而却五十里。在舌战新垣衍时,反对帝秦的鲁仲连掷地有声地说出了金铁般铿锵的一句话:&ldo;连有蹈东海而死耳,吾不忍为之民也。&rdo;事了之后,拂衣而去,不受平原君千金封赏,名震天下。
闻听杨枫吟出了李白推崇鲁仲连的《古风》,那两人尽皆动容。
毛公长眉一轩,笑道:&ldo;好一个&lso;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rso;文采斐然,志向高远,果然不愧是代郡杨师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