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人火往上撞,忘记了利害,怒不可遏地喝骂着,揉着左肋,不加思索地追了进去。追出十数步,前方迎面走来一人,见两乞丐来势凶猛,赶紧避过一边。乞丐拖着破鞋踢踢踏踏地快步冲了过去,小商人咒骂着,毫无戒备地从背脊紧贴墙站定的路人身边超越,&ldo;砰&rdo;,后脑遭了一记重击,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小商人被重重的几个大耳光打醒,迷迷糊糊地刚一恢复知觉,右手下意识地便往怀里摸,立刻右腰又挨了一下重的,这一脚让他彻底清醒了。他晃了晃疼痛欲裂的头,痛苦地睁开眼睛,眼睛甫一睁开,只惊得浑身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昏暗的光线下,几对眼睛正冷森森地盯着他,一把尖刀抵在他的咽喉,持刀的人面无表情地盘膝坐在他的边上,阴冷的目光象在看一个死人。
&ldo;你;;;;;;你们;;;;;;是什么人?&rdo;他骇得几乎语不成声,死死控制着身子不敢再动,适才的颤抖,喉头好几次碰触到尖刀,让他心胆俱裂,&ldo;大爷们;;;;;;我只是个,小行商,囊中没几个钱;;;;;;饶命!&rdo;
没有任何回应,那几对眼睛锐利得似乎要刺进他的五脏六腑。小商人的呼吸愈来愈重,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ldo;大爷要钱,我;;;;;;身上的你们全,全拿走;;;;;;&rdo;
没人理他,象几头残忍的猫盯死爪下瑟瑟发抖的耗子,一点一点地掏空他的灵魂,空气仿佛凝滞了。在这种阴森诡谲的气氛下,小商人脸色死灰,开始崩溃,&ldo;几位大爷,我;;;;;;没得罪你们,你们,到,到底要,什么?&rdo;
&ldo;口供!&rdo;持刀人冷冷吐出了两个字。
第五十三章聆讯
小商人的心霍霍一阵急跳,惊恐地大瞪着两眼,竭力挤出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ldo;大爷,我,我只是一个小,行商,你;;;;;;你们是,是想知道,什么货物的;;;;;;行情吗?我所知也,有限;;;;;;求求你们,放,放了我;;;;;;&rdo;
一片死寂,只有他抖抖索索急促的声音,融进渐渐浓重的夜色里。几个人石雕般动也不动,锋利的眼神象几把刀子豁然划进他的灵魂深处,带着一种被彻底剥光看穿的无力感,小商人无助停下了徒劳的哀告,牙齿又开始打战。
&ldo;口供!&rdo;冰锥一样的两个字刺进他的耳朵,逼人的寒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手一动,血光迸现,小商人的左颊上开了一道大口子,左耳飞出了几步远。痛楚感刚刚袭到,尖刀又已顶在他的咽喉上,一点血慢慢沁出,凝成一星血珠,无形的寒凛杀气硬生生把他长声哀嚎的尾音逼回喉咙。
&ldo;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三遍。&rdo;充满危险气息的话语,冷冰冰地一个字一个字贯进他的耳里。巨大的精神压力和剧痛比死亡的阴影还要恐怖,终于完全摧毁了小商人的意志,恐惧震撼得他几乎失去了自制,惨白的嘴唇不克自持地哆嗦着,&ldo;我招,我全,全说;;;;;;饶我,饶我一命。&rdo;
不多时,两个人影步履轻捷地快速向小城奔去,迅速隐遁入夜色里。
用罢晚膳,杨枫站在客栈后院,仰望着苍茫的天宇,摒除杂念,慢慢进入墨子定静心法中。自从修习心法后,他愈来愈发现其中的玄妙,凉飕飕的晚风在习习吹拂、枝叶在飒飒作响、晚归的倦鸟呢喃着归巢、角落里不知名的虫儿在&ldo;瞿瞿&rdo;鸣叫;;;;;;在客栈嘈杂的环境里,心静如水的他敏锐地感应到自然界的各种气息声响,人与天地仿佛融为一体,心,似乎超绝了尘世,隐隐有一种物我两忘,契合天机的偕振共鸣。
许久许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进了玄而又玄的天地中,杨枫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脸色沉重的凌真疾步来到他面前,递上手里的一方布帛,低声禀报详细的情形。杨枫展开布帛,略略扫了几眼,眼神里涌发出浓烈的杀机,嘴角浮现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冷笑,低声吩咐几句,走到元宗所住的屋子前,敲了几下门,扬声道:&ldo;元兄,今晚月色入户,庭中如积水空明,元兄可有兴一同踏月作倾夜谈?&rdo;
门声一响,元宗当门而立,有些沉郁地道:&ldo;小枫,我入楚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了。&rdo;
杨枫笑道:&ldo;元兄,几日后便到黄城,我们分手在即,元兄难道不愿和我再聊一聊吗?&rdo;
元宗脸色一黯,走出屋子,轻轻掩上房门。
杨枫看似随意地道:&ldo;他们歇下了吗?&rdo;
元宗微笑道:&ldo;没有,他们正在榻上打坐,练习定静心法。&rdo;一出屋,突然站住,游目四顾,流露出警戒的神色。
杨枫耸耸肩笑道:&ldo;没事,是我布下的警卫。&rdo;
元宗神情一懈,看了杨枫一眼,摇了摇头。
&ldo;元兄,你素来独来独往,此番入楚凶险万状,怎么却带了两名墨门行者?&rdo;
元宗脸上现出了自豪骄傲而又惋惜的神色,道:&ldo;我虽然不允,他们却一定要随我前去,甚至不惜以死相胁。唉!我实在不愿让他们随行,他们两人都是赵墨行者中的佼佼者,尤其是袁逸,允文允武,是三百弟子里最出色的一个。&rdo;
&ldo;他们没有家小拖累吧?&rdo;
&ldo;没有。&rdo;
杨枫眉峰微锁,一个心无挂碍的死士,可就难对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