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杨枫轻嘘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勉力收回目光,继续前行。绕着平明如镜的湖泊行过不远,顺一带陡峭似壁的山坡朝下望去。他的心跳猛地加速,人烟!没错,是人烟。一方方田畴平坦旷阔,几间草房零星散布其间,一条灰蛇般的大道逶迤绕过山脚而去,一群象蚂蚁似的行人在大道上缓缓移动着。
杨枫忍不住内心的欣喜激动,辨明方向,忙忙地拨草穿树就往山下赶。
蓦的,发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两只黄绒绒的小动物,温驯地看了看他,一前一后轻盈地跳跃着跑远了。
鹿!
杨枫的眼睛瞪圆了,心一阵阵地发凉,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腿软得站也站不住,整个身子直要往地上出溜。完了!这绝不是现代社会,绝对不是。
二十一世纪不可能在这么接近人烟的地方有完全没有开发过的原始山林,有不大畏惧人的温顺的小动物,任何生态保护区都不可能。
不知呆立了多久,杨枫横下了心,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死是活总得先下山再说。
好容易连爬带滚下得山来,疲累欲死的杨枫正喘着粗气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休憩,远远地见到一列驮马迎面而来,当先一个商贾打扮的人,几个伙计随行照料着马队。
苦命!悲惨世界都没这么惨。杨枫终于彻底崩溃,单看这些人的装束就知道,自己阴差阳错返回古代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
&ldo;妈的!还是先搞清楚究竟被张成那王八蛋的狗屁机器搞到了什么时空。&rdo;杨枫悲哀地想。半死不活的走上前,抱拳施礼道:&ldo;这位兄台,冒昧打扰了。&rdo;
商贾一行人忽见路边树林里走出一人,一身怪异的装束令他们瞪大了双眼。
杨枫也自知一身服饰在这个时代太过惊世骇俗,无奈干咳了一声,尴尬提醒道:&ldo;兄台;;;;;;&rdo;
商贾收回目光,笑了一笑道:&ldo;这位小兄弟,有事吗?;;;;;;呃,你这一身装束好生奇怪得很,莫非你是夷人?&rdo;
杨枫苦笑道:&ldo;在下,在下是汉族人。&rdo;
&ldo;汉族?&rdo;商贾一愣,&ldo;恕我孤陋寡闻,倒未曾闻得。&rdo;
杨枫苦笑着避开这个话题道:&ldo;兄台,敢问此地是何地界?&rdo;
&ldo;噢,此处乃凤凰山地界。&rdo;
凤凰山?杨枫竭力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地名,好一会儿才迟疑着问道:&ldo;莫非是古中皇山?&rdo;
商贾看来是个健谈的人,点头笑道:&ldo;是的,传说女娲娘娘就是在此山炼石补天,那边是涉地,邯郸在东面,骑马也不过两三日路程。&rdo;
不会吧。杨枫心里叫苦连天,难不成真回到自己输进去的赵武灵王时代?
&ldo;多谢兄台指点。&rdo;他开始旁敲侧击,&ldo;最近邯郸一带可还安全,该没有什么战事吧?&rdo;
&ldo;唉。&rdo;商贾叹了口气,&ldo;长平之战后,赵国衰败至极,幸得信陵君相救,不然邯郸早就破了。前些日子,信陵君率五国联军大败王龁、蒙骜,不可一世的秦人龟缩函谷关内,不敢出头。现在,各地都安宁多了,没什么大的战事。&rdo;
&ldo;长平之战?&rdo;杨枫头脑里轰的一下,骇然惊叫出声。
&ldo;怎么啦,难道小兄弟也有亲人在八年前那场战争中;;;;;;&rdo;商贾同情地看着脸色煞白,反应激烈的杨枫,&ldo;白起那天杀的杀人魔王,一生屠戮何止百万,最后不也自杀身亡,没落个好下场。&rdo;
商贾接下去说的什么杨枫一句也没听进去。八年前,长平之战居然八年前就发生了,那么自己现在所处的岂不是赵孝成王当政的衰败至极的赵国。一个黑铁时代!
&ldo;兄台,在下告辞了。&rdo;杨枫听到自己的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
第三章何从
商贾一行人已经走了很久,杨枫依然痴痴地坐在大石上发呆。
怎么办?他的脑子似乎僵化了,成了一团浆糊。慢慢地,他开始逐渐捋清思路,自己现在身处战国时代,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如今要作的,就是面对现实,决定自己如何在这个书本上非常熟悉,而在现实生活中完全陌生的时代生存下去。
或许可以等张成的时空机器再把自己&ldo;摄&rdo;回去?不可能。他马上否决了自己的幻想。纵然老天开眼,张成有能力再发明一台时空机,并且带着时空机回战国时代来接自己,那也得除非他准确地&ldo;降落&rdo;在自己当时身处的那个时间点上。哪怕只有一天的误差,也意味着两人永无碰头的机会。从时间差上看,两千年和一天本质完全一样,就象静立于一条不断向前运转的传送带上的两个人,如果不是并肩站在一起,那么这两人也将永远不可能改变他们之间的距离了。
&ldo;我将永远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了。&rdo;杨枫绝望地想,&ldo;对于二十一世纪而言,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为什么鬼迷心窍地去看什么狗屁时空穿梭机,怎么那个杯子就那么巧地放到了按钮上。没事说什么要回战国时代,一语成谶,一语成谶啊。他妈的,时空机是我自己哭着喊着要去看的,杯子是我放的,就连那个时间地点也是我亲手输进去的,真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跳完还自己埋,自行提供自掘坟墓的全套服务。&rdo;杨枫恨恨地一拳砸在石头上,&ldo;嗷&rdo;,手上一阵剧痛,让他从浑浑噩噩的自艾自怨里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