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原君一抖,惊恐地望了望四周,极力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哼了一声,却拨回马匆匆躲入车阵里。一看到大部分手下家将都被抽走布防,少原君立刻翕开了嘴,脸红脖子粗地蹦起来,竭力装出的傲慢姿态全没了,&ldo;一个兵痞也敢无法无天地爬上来了?这还了得?都放纵到了没法度的地步了?&rdo;发恼叫嚷着便要去寻李伦。
徐海和几名家将紧赶着挡住死劝,少原君犹自不依不饶地跳脚大骂,旁边车驾里一声冷喝,&ldo;德儿,住口,不许胡闹。&rdo;冷厉的语声中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
少原君听来有如一声响雷,不满地回身叫道:&ldo;娘!&rdo;吭哧了几声,却也不敢再闹,恨恨地一跺脚,用力攥着拳头,脸色由红而紫,渐渐胀成了猪肝色;;;;;;
正自瞪着眼生闷气,远远传来震天的杀声,隐隐犹可见弥漫飞扬的混沌黄尘。正严阵以待的所有人皆是一震,不由自主攥紧了手中的兵刃弓弩,紧张地注视着远方大路的方向。
李伦驱马来到赵倩、赵雅的车驾前,一抱拳道:&ldo;贼踪已现。请三公主、雅夫人先行下车,以策安全。&rdo;
少原君鼻尖上冒出了汗,努力睁大张望的小眼睛一阵迷乱,急着一迭声大叫:&ldo;来人!徐海,护卫,护卫;;;;;;刘巢,保护母亲的车驾!&rdo;眼睛白腾白腾地翻了一会,猛然间三两步蹦了过去,拉着马辔头,翻身上马,满脸油汗地又向远处张了一阵,四处瞄了几眼。突然发现骑在马上的自己上半身高出了整个车阵,一个哆嗦滑下马背,躲进家将群里,一把拖着徐海挡在身前,不住口喃喃地骂杨枫。
没有多久工夫,杀伐声竟止歇了下来。
成胥扎撒着两手,一脑门的冷汗,抖着嗓子呻吟道:&ldo;完了!完了!马贼再,再不济,六七千人也不会这么快就败了。我就说不,不要硬拼,定是,定是;;;;;;&rdo;最后几个字在嘴边打着转,嗫嚅着不敢吐出来。
禁军将士们一阵骚动。
李伦心中也是惊疑不定,但他对杨枫却有着一种盲目的相信,咬着牙狠狠对成胥道:&ldo;成兵卫,大敌当前,你再敢胡言乱了军心,休怪我无情。&rdo;回首对赵倩大声道:&ldo;公主放心,杨师帅袭匈奴王庭,歼狼人,破灰胡,哪一遭不是以寡陵众,区区贼寇跳梁小丑,怎禁师帅雷霆一击。&rdo;
他有意扯着嗓门大声说话,犹豫不定的军士们又慢慢安定了下来。成胥的脸抽搐一下,和几个将官对视一眼,脸色难看地踱开几步。
少原君用力拨开身前的家将,探出头忐忑地道:&ldo;赢了吗?是不是杨枫击退马贼了?&rdo;眯着眼掂起脚向远处呆看。
&ldo;马贼!马贼来了!&rdo;瞭望的士兵高声叫道。
远处尘埃涌动,已经能辨认出一伙一伙杂乱的骑队。
士卒们的神经都绷紧了,紧张地张弓搭箭,手指按在连弩的机括上,凝注着前方。大战前的紧张激动情绪瞬间在每个人胸中升腾起来。
李伦眉峰纠结,翻身上马,冷峻的目光盯着北方。
少原君一头缩了回去,象得了鸡爪疯,脸色死白,浑身上下抖得不成模样。
慌慌张张朝前疾驰的马贼,也发现了洹水畔的车阵,略一停顿,并不敢扑前厮杀,转向两侧,争先恐后乱哄哄往东西两翼而去。慢慢的,似乎在头目的约束下,将后面接踵而至的贼匪拢聚起两百余人,隔远和车阵对峙着。
李伦冷笑了一笑叫道:&ldo;大家休慌,这是被师帅杀败的溃贼。&rdo;
成胥扑了过来,双脚直跺,怯怯地道:&ldo;这些贼人逡巡不去,定是在等后面大队人马。杨大人怎的还不回来指挥全局?当真贼人骑队冲击,我们这没有后路的四五百步卒怎;;;;;;怎顶得住?&rdo;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踌躇着终于把话讲完。
李伦铁青着脸斩钉截铁地道:&ldo;顶不住也得顶,决死一搏!&rdo;
成胥又惊又愧,咽了咽口水,一个劲拭着头上的汗,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不时向远处的马贼骑队投上一眼。
杀声又起!此番声势又自不同,宛若山崩地塌,海啸潮涌,掀腾轰烈,山谷鸣应,腾腾烟雾飞卷笼罩了半空,山峦在震荡,大地在颤抖,水面在痉挛;;;;;;越来越多的溃贼从大路纷乱涌来,惊慌失措地四散而走。那一撮远远对峙等待着贼众开始混乱了,几骑马偷偷加入乱军中溜走,接着,象迅速传播的瘟疫一样,整支队伍羊群般散了,疯狂地向东西两侧奔逃。
李伦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焦灼地注视着北面,难以忍受地等待着。残酷激烈的大战正在进行,兄弟们正浴血奋战,他却只能隔着偌远距离眼巴巴地等着,等着战事的结束。那份内心的煎熬令他深深体味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少原君已经有点昏了,把头乱颠着,直挺着身子,惊恐的眼睛望着半空,迷迷痴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红日渐渐西沉,在一种沉闷烦躁的气氛中,车阵里一片死寂,所有的眼睛紧盯着空荡荡的来路。那儿,好一阵子没有马贼奔突而出了,杀伐声也已停歇了。静寂,让人心里沉甸甸的没有底;;;;;;
&ldo;来了,杨大人回来了!&rdo;瞭望的士兵声音抖切地大叫起来,呐喊欢呼声随即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残阳如血,烟尘里,沐着霞晖夕岚,一小队人马缓缓地从大路上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