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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第1页）

杨枫微笑道：&ldo;不错，我这些亲卫正是对阵匈奴百战余生的锋镝骑精锐。不是我夸口，邯郸城中各府邸的卫士，无一能与他们较一日之短长。&rdo;

郭求颇有些不服地道：&ldo;杨先生，或许你初到邯郸，不知道各公卿府中多聘得有高手护卫，他们的剑术武功，又岂是寻常军中将士所能比拟的。&rdo;

郭纵赶紧出言喝止：&ldo;求儿休得胡言。&rdo;

杨枫心中暗笑，要不是你少不更事的郭大少跳出来搭言，我还真不好继续下去。当下悠然道：&ldo;郭大少似乎并不清楚高手与死士的区别。高手所为乃金帛，所卖者武技，主上富贵则侧肩争门而入，一旦失势便纷纷散去，树倒猢狲散，说的正是此辈。死士者，肯为知己者死，有死名之义，虽赴火蹈刃，亦不旋踵。昔日之聂政、豫让，皆死士也。更何况，所谓的高手护卫，又怎能与千军万马中搏命的死士论长短。锋镝将士，正为死士。&rdo;

郭纵、商奇闻言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杨枫看在眼中，却不动声色地道：&ldo;郭先生，李将军回代郡前，又给了我些人手，噢，也就是些暗探斥侯。我这还有些零碎小玩意儿要多多劳烦郭先生。&rdo;说着，自袖中取出一卷帛书，&ldo;郭先生，这儿方便吗？&rdo;

郭纵神色又是一动，挥手斥退下人，展开帛卷，仔细看了一遍，叹道：&ldo;我郭家世代冶铁为业，锻造兵刃便是重要一项，郭某也一生浸淫其中，但杨公子种种鬼神莫测的精妙设计，实在令人叹为观止。&rdo;

杨枫轻轻摇了摇头，道：&ldo;所谓的神兵利器不足以恃，真正的无上利器是人心，得人心者方能得天下。但凡朝堂上少些社鼠，则远甚于万千利器了。&rdo;

气氛一时沉闷下来。商奇似是有意避开这敏感的话题，笑道：&ldo;听说杨先生不独军功赫赫，文采亦是高卓，当日庆功宴上，曾以四句诗赞誉廉老将军，&lso;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rso;妙，实在是妙！&rdo;说着，摇头晃脑，啧啧赞叹。

郭纵也呵呵笑道：&ldo;不知杨公子近来可又有什么新作，我虽是一介打铁粗人，却也亟盼着欣赏&lso;烈士暮年，壮心不已&rso;这样动人心魄的佳句。&rdo;

老狐狸，哪能就这么让你岔开话题。杨枫心中一动，双目微阖，手指在案上轻叩几下，道：&ldo;倒有一篇拙作，我这便誊写出来请郭先生法眼指正，如何？&rdo;

&ldo;不敢，不敢。有那珠玉在前，想来杨公子此诗定是佳作。&rdo;郭纵急忙让高帛取来笔墨，又亲自将一方白布摊放在案几上。

众人围站在杨枫背后，看他走笔如飞，商齐轻声念道：&ldo;邯郸才人嫁为厮养卒妇。咦，好字！&rdo;当时所用的字体乃是古篆，笔画屈曲圆转，繁复得紧，杨枫实在写不惯，无奈写的还是楷书，只不过多用些&ldo;挑法&rdo;，有波磔，成为近似隶变的字体，免得让人看得茫茫然不知所书。

&ldo;妾本崇台女，扬蛾入丹阙。自倚颜如花，宁知有凋歇。一辞玉阶下，去若朝云没。每忆邯郸城，深宫梦秋月。君王不可见，惆怅至明发。&rdo;商奇愈念声音愈低，最后几不可闻。

郭纵干咳了几声，实在不好褒贬，只得含含糊糊地道：&ldo;公子好文采，嗯，好文采！&rdo;

杨枫却不放过他，含笑问道：&ldo;郭先生认为此诗如何？&rdo;

郭纵勉强笑道：&ldo;此诗想必是杨公子游戏之作。&rdo;

&ldo;郭先生当真认为这是游戏之作吗？&rdo;杨枫宁澈的目光直视郭纵，&ldo;昔日原大夫赵衰助晋文公称霸；赵襄子联魏、韩灭智氏，并代入赵；肃侯倡六国合纵；武灵王胡服骑射，诈称使者亲入西秦，窥其山川形势，观秦王之为人；惠文王能守其土，义不赂秦，强秦致有渑池之挫，阏于之败。嘿嘿，赵氏先人的伟烈丰功，着实令人思之热血沸腾，只恨未能生逢其时。&rdo;

他的语气并不愤懑，也不悲观，平和得就象与老朋友在娓娓谈天，但厅中诸人俱是脸色颇不自然，他这么长篇累牍的夸扬赵氏先祖，置当今孝成王于何地。

高帛插嘴道：&ldo;杨先生，代郡大捷后，我大赵人心昂奋，北疆新又拓地数百里，邯郸城中莫不认为赵国的中兴指日可待。&rdo;

杨枫不屑地撇了撇嘴，道：&ldo;中兴？正所谓&lso;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rso;。若武灵王般暴霜露，斩荆棘，胼手胝足，开疆拓土，方不负了中兴二字。如今虽代郡大捷，北疆拓土，殄灭的却只是林胡、襜褴部，匈奴根本元气未伤。千里奔袭单于庭，最重要的是赢得对匈奴的心理优势。可这次胜利，被人们怀着不同的用心有意无意地加以夸大，朝中尽是一片&lso;大王圣明&rso;的颂扬声，而不愿正视匈奴寇边威胁根本未解，强秦虎视眈眈，无一日不存亡我大赵之心。哼，危机四伏犹作痴人梦语。&rdo;

言罢并不理会众人的反应，一笑振衣而起别去。郭纵待要相送，被他辞谢阻住。

一路欣赏着郭府富丽精巧的建筑，杨枫缓步向外行去，此行出乎意料的顺利，结果完全在他算中。这趟郭府之行，他一则为了加强卫队的装备，同时为向李牧索要的一百哨探斥侯准备合用的器械，再则如手术刀般锐利地剖析了目前赵国的局势，彻底根绝郭纵残留的对孝成王统治下赵国的希望，那么背负着家族兴衰重任的郭纵定然要另寻出路，这就为他日后联郭打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