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员考虑了一下,决定说:&ldo;去,不去不好。&rdo;说完就起身要走。
&ldo;司令员,我……&rdo;邬中以哀求的眼光望着他说。
&ldo;你怎么?&rdo;
&ldo;我是想……&rdo;
&ldo;去吧!我不怕你监视,你越是要监视我,我越要时刻带着你走,给你创造条件。光明正大,搞什么暗鬼!&rdo;
在这样的情况下,邬秘书怎好跟着司令员去呢?而他却居然厚着脸皮跟着上了轿车。
黑色的轿车穿过三道营门,开上了繁华的海城大道。街上的景色又起了变化,到处写满了&ldo;打倒谭震林&rdo;的标语,更多的标语上写着&ldo;打倒南隅的谭震林!&rdo;据说就是那个谭震林,和一班在中央工作的不怕死的老帅、老干部,公开反对文化大革命,因此前一段在全国出现了一个短暂的低潮。这就是后来才知道的所谓&ldo;二月逆流&rdo;。看来谭震林他们已经失败了,造反派重新取得了优势,故而南隅的造反声势又再度高涨起来。轿车开得很慢,因彭司令员想看看两旁的标语。
过了海城大道,密集的商店没有了,这一带多半是一些机关和宿舍,再过去便是一排排的工厂。轿车不断地按喇叭,有时还被挡住不能前进。交通秩序很混乱,自行车大摇大摆地在街中心并排行驶,汽车来了也不让道。公共汽车不兴买票了,挤不上车的青年人有的坐在窗口上,头和脚伸在窗口外头;有的吊在车门外,大声地唱着造反的歌。在有些地方,愤怒的人群互相对骂,挽起袖子,挥舞着拳头,眼看就有可能动武了。有时还能遇上装着高音喇叭的宣传车斜挡在马路中间,必须跳下车,十分谨慎地与造反司机说客气话,才能闪出路来让你勉强通过。
费尽周折,好容易才把轿车开上了没有阻拦的沿海公路,司机松了一口气,加快速度朝前驶去。不久来到一个茂密的香蕉林岭下,远远地望见岭上亮着一盏马灯。轿车爬着斜坡上去,见有四个大约是初中学生的女孩子站在公路两旁。其中的一个,手上拿着一面小红旗,频频向轿车挥摆。公路上横绊着一根粗草绳挡住了去路。司机把车停下来,邬秘书钻出车门去向女孩子问话。
&ldo;什么事啊?&rdo;
&ldo;请背一段毛主席语录再走。&rdo;拿小旗的女孩子回答。
&ldo;里面坐的是部队首长,&rdo;邬秘书愠怒地说,&ldo;有急事,快把草绳放开!&rdo;
&ldo;不行!&rdo;女孩子大声说,&ldo;不管多大的官,都要背毛主席语录。&rdo;
彭司令员恼火地从车上下来,走上前去,强压住火,低头对女孩子说:
&ldo;小同学,这不叫革命,晓得吗?&rdo;
&ldo;什么才叫革命?&rdo;拿小旗的说。
&ldo;只有你懂得革命吧?&rdo;另一个说。
&ldo;多大的官呀!了不起!&rdo;又是她们当中的一个。司机一见这情况也火了,干脆熄了火,走下车,想去说她们几句。
谁也没有料到,这时从公路两侧的香蕉林里悄悄地走出来十几个健壮的青年人,摸到轿车背后,其中一个把手一挥,一齐分头扑向前面的三个军人。由于毫无防备,三个人同时就擒了。司令员被五条大汉夹着,张口一叫,嘴里被塞进了一条毛巾,他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就被人抬进香蕉林去了。邬秘书和司机经过一番挣扎,也被用绳子反绑着手,两人连在一起,吊在轿车上。邬秘书一直在竭力呼喊,连嗓子都喊哑了,绑架者哈哈大笑,并不理他。
捆绑完毕,一个操着标准普通话的暴徒指着他的俘虏说:&ldo;回去告诉你们的陈镜泉政委,叫他不要担心,我们不是台湾来的特务,我们是北京来的造反派,番号是:揪军战斗兵团第三支队。你们的彭司令是一个军内走资派,罪恶滔天,至今不悔改。你们那个政委是一个没有用的人,毫无路线斗争观念,走资派就睡在他身边,他麻木不仁。以毛主席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不相信他了,派了我们专门从北京赶到南隅来逮捕彭其。告诉你们的陈政委,叫他不要找人,也没有必要向北京报告,我们会把彭其带回北京去,交给无产阶级司令部依法处置。再见了!&rdo;暴徒们疾跑而去,四个女孩子也早就不见影了,前面不远处有一辆卡车突然亮起了车灯,发动以后,风驰电掣般往金波湾方向驶到转弯处不见了。
第十七章稚子心
一部海军的卡车从金波湾方向开来,上了香蕉岭,见路中间有一辆黑色轿车挡路,两名空军人员被绑在车前,坐在地下呼喊,司机吃了一惊,刹住车跳下来询问。
&ldo;出什么事了?&rdo;
&ldo;遇上暴徒,快给我们把绳子解开。&rdo;邬秘书回答说。
&ldo;受损失没有?&rdo;
&ldo;把我们司令员抓走了。&rdo;
&ldo;往哪里跑的?&rdo;海军司机一边解绳一边问。
&ldo;前面,你来的方向,一部卡车,上面坐了十几个人,大概还有四个女孩子,你看见没有?&rdo;
&ldo;没有啊。&rdo;
绳子解开了,邬秘书和司机站起来,甩了甩被捆得麻木的手。
&ldo;要不要我帮着去追一追?&rdo;海军司机主动提出说。
&ldo;不用了,&rdo;邬秘书说,&ldo;已经追不上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