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纪瑶在沉思。
我续道:“对一个先后被灭族两次的生物来说,那种孤独的感觉是沉重的折磨和负担。在宇宙的各种族中,阿米佩斯人最接近我们人类,宛如我的近亲。对女王你情况更是特殊,从第一眼看到女王,我便失控了,还说了冒犯女王的话,但我却不感后悔,还要继续说下去。因为那并非一时的冲动,而是发自深心中的情绪,不论须冒多大的危险,我也要向女王证明,我对你的心意是至死不渝的。”
说出这番话需要最大的勇气。不是我胆子小,而是她有种天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贵气质,可使任何生物自惭形秽,不敢冒犯。
芙纪瑶的容颜终于产生变化,秀眉轻蹙,朝我瞧来,如云似水般的目光里深藏着某种没法捕捉的灵思,迎上我的眼神,轻描淡写地道:“伏禹!你从何处学会这般使坏的?”
我的灵魂立时飘上半天,浑融在炽热的阳光里,神摇魄荡。
我的确在向她使坏,压根儿是情难自禁,话虽说得客气有礼,谦虚自守,可是生命磁场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我打破一切禁忌向她展示表达心中压抑超过七十万个宇宙年的激情。我们的肉体间虽有距离,但生命磁场却正拥抱交缠。
这是我从芳婷处学回来的爱情手段,可是施之于芙纪瑶身上却有完全不同的效果和滋味。与美丽女王生命场的接触是全面和没有边际的,穿破所有层次的空间,轻轻一触胜过千言万语。若芳婷只是一抹温暖涌心的阳光,芙纪瑶就是普照大地的艳阳。生命攀上最浓烈的境界,我全心全意地投入,忘记一切,驱动我的是恒星内核般炽热的爱火,令我没法节制。我的心核剧烈地跳动着,眼前的美丽女王不单是最后的一个银河女人,更是我梦萦魂牵、刻骨铭心的对象。
她的生命磁场开始时是封闭的,但转瞬变得慌乱,有点不知所措,又有点抵不住诱惑、偷尝禁果地若即若离的开放。以她的睿智冷静,仍被某种淹没一切的感情所支配,虽然想逃避,却又忍不住响应我,其欲拒还迎,正显示她心中并不是没有我。
静谧沉睡的原始巨树森林再不是死气沉沉,爱火情花正在她核心处激溅。
我盯着她宝玉般的眸珠,诚挚地道:“还记得我们初遇时女王说过的话吗?女王请恕我冒犯,由那一刻开始,我们便注定是宇宙最好的一对,女王虽然一直拒绝我,但于我们银河人来说,爱情是不受拘束、无法无天的。女王或会怪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可是我心中的感觉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值此远赴浮游世界前的一刻,我不愿错过再次向女王表达衷情的机会,更可能是最后的一个机会,其他则交由女王定夺。”
芙纪瑶凝望我好一会儿后,转过螓首,目光重投湖水,生命磁场同时封闭。平静地道:“伏禹呵!你令我为难了!”
我的爱情感觉虽因她收回生命场的接触受到重挫,但她说话的语调内容,却燃起我的希望,道:“我明白女王的处境。在阿米佩斯王国正陷入战争的水深火热之际,女王不愿为任何事分神,且害怕我不理解你,没法明白你心中的感受。但我愿意学习。自晓得自己是最后一个银河人起,我一直挣扎、奋斗和学习,从来不肯放弃,不会退缩。如女王觉得仍不是接受我的爱的时候,我愿意等待。”
我感受着浸足湖水的滋味,心中一片平和,纵然再次被拒绝,说出这番肺腑之言后,我舒服多了。
想到她一双纤足也濯在湖水里,水的分子把我们的肉体连结在一起,我整个人融化了。
芙纪瑶轻轻道:“你真的明白我的处境吗?”
我的心灼热起来。
老天爷!她不但没有痛斥我、拒绝我,还说出这句大有情意的话。忙道:“请女王赐告。”
芙纪瑶仰望晴空,太阳已移离我们这片由巨树经营出来的天空。她淡漠笃定地道:“候鸟神的咒誓?”
我毫不犹豫地道:“就是让生命延续下去。”
芙纪瑶表面上仿佛丝毫不为我这句话打动,生命磁场有任何变化,但我却捕捉到她冰白的玉颊掠过一抹乍现即逝的红霞。我的老天爷,这绝对是人类的生理反应,于此刻发生在我的女王身上,分明是因我这句话而联想到银河式肉体结合而来的直接反应,对我的震撼比登上大帝号犹有过之。
芙纪瑶忽然岔开道:“我收到思古大公和你谈话的报告,清楚了开启黑空的经过。”
我不明白她为何转变话题,难道仍想逃避我吗?
芙纪瑶再朝我瞧来,美如黑宝石的眸珠闪烁着秘不可测的彩芒,轻柔地道:“所以我一直期待你的来临,因为要从你身上证实我的想法。”
我暗感不妙,硬着头皮问道:“什么想法?”
芙纪瑶唇边逸出一丝似有似无,带点捉弄意味的笑意,秀眸异芒更盛,轻轻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让我更感到她是我们人类的女性,惶恐的心情一扫而空,道:“我想!”
第二卷第五十一章爱的宣言
芙纪瑶目光移返湖水去,不徐不疾地从容道:“我认为秀丽和绝色均已得偿所愿,各自取到她们的生命金环。”
不妥当的感觉又在追逐我的魂魄,我皱眉道:“你这个想法如何从我身上证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