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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门帘一动，刘文彬领进一个二十来岁的妇女来。胖乎乎的中等身材，长得挺四称；一张白光光的脸儿，镶有亮晶晶、水灵灵的一对大眼睛；再让长长的睫毛一配，忽闪忽闪的活像两颗星；鼓鼻梁，尖下巴颏，不说话也托出副笑模样。头一眼望到她的贾正，心里嘀咕：&ldo;我在哪儿见过她。&rdo;李东山也觉着有点面熟。赵庆田拿眼角一扫，也在寻思见过的地方。&ldo;来，我给你们介绍，这是汪霞同志，这是……&rdo;刘文彬手指魏强，话没有说出，魏强早蹦下炕来：&ldo;汪霞同志，我们认识，就是没有说过话，名字更不知道。&rdo;

&ldo;是认识，你是魏小队长，我也不知道名字。&rdo;汪霞说到这，脸上泛起两朵红晕，轻快地笑起来，&ldo;名字没有记住，我可记住护送我们过路那天，你瞪我那一眼。&rdo;

一句话把大家说笑了。

贾正、赵庆田、李东山也都想起去年腊月护送那起干部时见过她。

汪霞接着说：&ldo;你瞪了我一眼，我下沟时砸了你一下。砸了你，你没有哼声，伸手倒把我拽了上去……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又见面了。&rdo;她说到这里，眼睛朝人们一扫，好似想到什么事来。随即问道：&ldo;那次过路，半路上和敌人在前边打仗的那两个同志回来了吗？&rdo;

&ldo;回来了！那不是吗？&rdo;魏强指指贾正和赵庆田，他俩向汪霞点点头笑了。

刘文彬拨拨灯花，请汪霞坐下，转向魏强要水笔：&ldo;我再使使。&rdo;魏强把那支桔黄色的水笔递过来。汪霞的一对大眼睛，立刻集中在那支水笔上，心里鼓蠕几鼓蠕，溜到嘴边的话儿，又狠劲地咽了回去。

&ldo;老吴也可能来，先谈谈你的吧。&rdo;刘文彬拧开笔帽，翻开本子对汪霞说。

汪霞从蓝士林褂子布袋里，拿出个小本和一截铅笔，朝魏强瞥了一眼。魏强正扬颏地瞅着她。她的脸儿有些烧，忙低下头：&ldo;说真的，从咱们的武工队在各村一活动，群众的抗日心气又都高起来，不论布置什么事，贯彻什么工作，都完成得彻底、漂亮。就拿做军鞋这码事吧，别看妇女们都白天下地栽红薯、耨小苗，可是一到黑夜，便刷夹纸，纳底子地赶着做起来。像东、西王庄不到十天的工夫，就把一百五十对大靸鞋做齐了……&rdo;

&ldo;敌人的情况，你知道多少？&rdo;

&ldo;有些炮楼子是显着蔫点！可是有的比早先还咋唬得欢。中闾的侯扒皮又把据点对过那座学校占据了，现在正抓人要夫，在周围大挖封锁沟。哈叭狗这回在大冉村对那座毁民桥把得更严，要钱比往常更凶。听说，老松田、刘魁胜今天又带着&lso;联合清剿队&rso;到南乡去了。&rdo;

&ldo;到南乡去啦？听到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rdo;魏强心头一缩，马上想到去张保公路西面取联系至今没有回来的刘太生。他口问心：&ldo;会出问题吗？&rdo;

&ldo;别的不知道，就听到那边响了一大阵子枪。&rdo;汪霞见魏强对松田在南乡清剿是那么关心，猜想里边定有细因，忙问：&ldo;怎么？&rdo;&ldo;不怎么。我们有个同志到那边去，现在还没有回来。&rdo;魏强把事情告诉给她。

后山墙又咚咚咚咚地响起来。刘文彬听罢声音说道：&ldo;可能老吴来啦！&rdo;他说完便要下炕。

&ldo;我去吧。&rdo;汪霞说着，转身，像一阵风似地走了。&ldo;这个汪霞同志，年岁不大，看样子倒挺能干的。&rdo;魏强说。

&ldo;她在咱们这个区顶个台柱子。别看是个年轻的女同志，干工作可是挑得起来，戳得住个的手。从我来到这个区，就没有听她叫过苦，嚷过难……&rdo;刘文彬正念叨到这，汪霞一步闯进来，&ldo;什么苦啊难的……&rdo;随她进来的是个个子不高，羸弱、精瘦的人。

&ldo;正说你的本事呢！&rdo;刘文彬说完，就赶忙跪在炕上，去和刚进来的人握手：&ldo;老吴，你怎么这会儿才来？我给你们指引一下，这是武工队一小队长魏强同志；这是区长吴英民同志。&rdo;魏强抓住吴英民伸出来的手，嘴里说着：&ldo;坐、坐。&rdo;左手把自己刚裹好的一支烟从炕桌上拿起，&ldo;给你先抽这个。&rdo;&ldo;吭，吭，别客气，我有这个玩艺。&rdo;一说话就咳嗽的吴英民从腰间搭布上摘下荷包、火镰、小烟袋，熟练地挖了一锅子，抽着。魏强也把那支自造烟抽着了。

&ldo;本想早来，因为在东顾庄开了个会，耽搁啦，吭，吭。听说老松田在路那边今天糟得挺凶，吭，吭。&rdo;吴英民巴嗒巴嗒地抽着烟，不紧不慢地说。

&ldo;你听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rdo;魏强目光烁烁地盯着吴英民问道。

&ldo;吭，吭，听说，吭，吭。往常都是拂晓全队人马包围村，今天是晌午过了才出来，吭，吭。这次还都是带短家伙，穿便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分了多少路来的。吭，吭，到了中冉、小屯里……五六个村，净装问路的、串亲走错道的，吭，吭，钻胡同，找背旮旯的地方，不显眼的矬房子串。吭，吭，听说在小屯里，碰上咱们一个同志，两边就打起来了。那个同志穿身棉衣裳，子弹打完了，跑又跑不动，最后跳了井！吭！吭！&rdo;

吴英民最后的几句话，触动了人们的心。大家不自主地同时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