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京啐了一口,咬着下唇道:&ldo;当日奴家落入衙内之手,那般摧折。莫非竟不叫污了么?&rdo;口中啐骂,一对眼睛却水汪汪地,偏偏面上仍旧是那一贯的清冷表情,真真是叫人恨不得上去撕下外面的伪装,露出本性的情欲来,高强当时火往上撞,心想你这丫头是欠收拾了吧?
正在摩拳擦掌,要把右京给再&ldo;摧折&rdo;一番,一旁一直不曾说话只是偷笑的师师,忽地插言道:&ldo;右京姐姐,当日衙内果然曾经摧折于你?却是如何摧折法?&rdo;一边瞟瞟高强,似乎有些不信,又似乎有些担心。
高强心火顿时息了大半。心说师师这丫头已经被白沉香教的够坏了,和右京之间的这种把戏可不好叫他知道,一旦授人以柄。以后这间别院也不是我的天下了。当即板起脸来对右京瞪了瞪眼,示意她不许再说。
右京和高强是心意相通地,也晓得衙内要生气了。当下也不再调笑,正色道:&ldo;衙内,说起今日之事,右京却有几分计较,只不得作准。故而一时不曾报于衙内。若以今日之事,前后印证,竟有八分是了。&rdo;
高强一怔,难道白沉香这次还真搞出什么玄机来了?却听右京道:&ldo;奴家每日里常往金石斋去,前日见衙内宅中一个姓蔡的家将领人在博览会外面守着,还带着车驾。奴家便肚中疑惑,这姓蔡的好似是大娘身边的心腹人,等闲也不出来走动的。今却在这里。且又带着车驾,敢是大娘来到此间?那博览会地格局奴家原是熟的,便绕道往金石斋后面去,到时却未见到大娘的面,只是李姐姐独坐蹙眉不语,房中却设着待客的茶汤,奴家问及时,李姐姐却不肯说,以此奴家疑惑,敢是大娘往金石斋去,与李姐姐说了什么言语,也未可知。这两日正想再设法探听,却没有头绪,今日衙内遇着这事,倒敢是由此生事。&rdo;
蔡颖去找李清照?虽然右京没有亲眼看见蔡颖本人,不过她是专业的细作,既然有这样把握,那么权且以此作为事实,若再将此事实和今天的事情联系起来。便可推出一个看上去很合情理的过程了:李清照确实在有意试探高强地口风。看他是否有意将这位易安居士收入私房,不过起因却不是她想嫁或者不想嫁自己,而是因为蔡颖向她说了什么话。使得她必须了解自己的心意,方能作出决断。
高强眉头拧紧,心中有些恼火起来。倘若把燕青来信中的提醒再取系到一起。大约这就是蔡颖想要从内宅约束收拢高强地一个手段了吧?好像有点过于阴谋论了。不过在向枢密院迈进的这个过程中,高强已经充分领略了古人的心机之深刻,哪怕你再怎么用阴谋论来套他们,好似都觉得不够阴似地。
右京在旁感受到了高强地烦恼,劝道:&ldo;衙内,即便大娘向李姐姐说了什么话语惹她疑虑,衙内终究是一家之主,只消衙内自己把握地定,李姐姐自然无事,何必烦恼?&rdo;
高强哂然,指了指师师道:&ldo;你问问师师,当日若不是我来的快,大娘要把她打成什么模样?我虽是家中之主。外面许多大事等我区处,内宅哪里顾得了许多!如今金芝和小环两个受了我地警戒,也不敢相帮着大娘胡为,再有朱武总管家中事务。她这些日子来倒还安分。倒敢是看家中兴不起风浪了,晓得我有意看顾易安居士,却从这里下手,教我如何不烦恼?&rdo;
右京哑然,望了望师师。正不知要说什么。师师却敛了敛衣襟,向高强道:&ldo;衙内,内宅之中的女人间事,原不必衙内操心,妾身等以身奉侍衙内。正为衙内解语开颐,若是将这等琐事来教衙内伤神,如此要妾身等何用?当日大娘如何待师师,师师从来不曾放在心上,但教衙内心中宁定,师师也便不枉了!&rdo;说着一福。
高强怔了怔,忙伸手去扶师师,手碰到师师的胳膊时。才发觉自己的双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甚至两眼都模糊了起来,心头一股热流直涌上来:这才是真心爱我的人呐!这才是真心望我好的人呐!自己受了那般苦楚,一点不见怨意,更没有任何算计,只这么傻傻地望我好,我……我高强今日才第一次知道,回到古代也有这般好处啊!
右京自然明了他心中激荡,上前扶了高强的肩,温言道:&ldo;衙内,师师说的是。奴家百般计算,竟是误了衙内了。世间男女,原贵知心,理那许多作甚?&rdo;
高强上前,一手一个,将右京和师师揽在怀里,双臂一再用力,只恨不得将二人都揉进自己身子方罢。他是练武的人,双臂也有不少力道,这般用力之下。右京还罢了,师师却只是一个寻常的弱女子。料来该是相当难受,但二人却都是一般,将身子紧紧地偎依在主人的怀中,更将手反抱过去,好似要用自己温软的身子,来煨热高强那颗已经在权谋杀戮中渐渐变冷变硬的心。
蔡颖唯务娘家事,小环全是一派奴婢相,金芝则与高强隔着一层杀父的血仇,因此内宅空有妻妾数名,高强却始终没有把那里当作自己的家。而今夜,在这两个似乎能让自己内心最深处都温暖起来的女子身边,高强头一次睡的格外安稳,甚至一个梦都没有作。
第六章
人说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信然。高强难得安生了一晚,却连个懒觉都没得睡,第二天一大早就得上朝去。按照宋制,在京官五日一至朝堂面圣言事,不过高强身为枢密院成员,却一个休息日都没有,每天都得见皇帝,还好自元佑年之后,朝参时间从四更改为五更,否则非把他累死不可,想想每天半夜就得赶到待漏院等着阁门开,那是什么滋味?一面和宰执众大臣寒暄,高强一面肚子里想:&ldo;这不是成了现代的曲金领了,要不就别休息,要休息就可能永远休息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