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眉毛一挑,讶道:&ldo;如此说来,若是各军在大通钱庄开设帐户。大宗军需粮饷皆由此结算。岂不是又添一重快捷?&rdo;
高强击掌道:&ldo;节帅果然深明军事,某正是此意!&rdo;现在西北大军基本上是就地购粮,以优惠价格招揽各地的商人将粮食运往塞下。售卖给军队,高强之前所作地,只是由自己的力量介入其中,凭着自己手上雄厚的财力和人力,把这种散漫的商业行为稍稍集中起来,这军队的事情和地方不同,还就得集中起来办,这一集中,效率立刻就上去了。
然而商人毕竟是商人,就算跟着大军行动。也还是诸多不便。因此高强便觉得,这军方也该有一个相应集中的管理部门,总管大军对民间的商业,相当于一个对外接口和平台一样,这样,军方是参议司,民间是以钱庄为枢纽的商业,这中间地对接效率就可以大大提高。
经高强一番解说,童贯也明了大概。他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ldo;高相公,这参议司一设,势必权重,然而此司既然承担与民间接洽等事,这民间馈粮者又多半系由高相公招致而来,然则此司莫非专为高相公所设?&rdo;
高强心说你倒聪明,这参议司离了我还能玩的转不?这就是我借以拉住你童贯的招数了!不过看童贯的意思,显然不大愿意就这么交权,因此还得给点甜头他尝尝:&ldo;童节帅,自来凡成大功者,必须内外相应。高某素不知兵,若说是居中馈粮输饷,解大军之匮乏,庶几有一日之长。若能由节帅在外总军,高某朝中相应,共成此一千古不朽之功,何其快哉?&rdo;
童贯看了看高强,忽地仰天大笑起来:&ldo;高相公,你当真舍得?这收复燕云,可是连太祖太宗都不曾完成的伟业呐!&rdo;他已经听明白了高强的意思,倘若由高强总领参议司,担任后勤保障,这在外统兵的职司就得交给童贯了。自来留名千古者,都是统兵将帅,千古之下人都会将他童贯之功置于高强之上。
高强笑道:&ldo;某春秋正盛,即便十年平燕,届时也不过三十来岁,于斯北疆既宁,有的是某家建立功业的机会,何必争于一时?&rdo;凑近了童贯道:&ldo;节帅,我闻太宗有祖训,能收复燕云者,虽异姓亦得封王。节帅岂有意乎?&rdo;
童贯大乐,想他一个刑余之人,残缺之身,若是能够生封王爵,本朝那许多名臣大将都得拜服其下,就连赵普、王安石,也都是死后追封,这是何等地荣耀!作为一个太监,一个大权在握地太监,一个位极人臣的太监,除了这样的荣耀,还有什么能够打动他?
笑声骤起,又歇,童贯霍然站起,一把攥住高强地手,斩钉截铁道:&ldo;高相公果能如此推心置腹,助我成此大功,则童某今生必不敢忘相公盛德,必竭力以报!&rdo;
高强费了半天口水,就是等他这句话,当即反手相握,誓言不忘今日之约,相与共成此不世功业。只是面上激动加钦佩,肚子里却暗道:&ldo;死太监,在西北打了两场胜仗,还是和人家王厚一起打的,你就以为自己真是军神了?就你这两下子,没准和人家小日本几个县那么大地方的军神打打都不一定能赢,还想着统率大军收复燕云?人家那边可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将!&rdo;
想归想,他是不会说出口的,横竖这参议司成立以后,事权自然会逐渐加重,而他高强的各种实力,现在才刚刚开始发挥作用,等到再过几年,朝廷大势便都在他掌握之中。到时候这战事如何打,还不都在于他?
童贯却不知他如何想法,横竖眼下大宋朝能有资格统率大军的大臣非他莫属,虽说高强在招讨司也打了几仗,不过规模和战功都无法和西北的战事相比,而国内剿匪的性质更不是开边拓土能比拟的。再加上他宦官地特殊身份能得到皇帝的信任,童贯丝毫不担心这军权会旁落到高强手中。
俩人各怀鬼胎,这同盟却也顺利达成了。以童贯的手腕。自有千般手法,能在皇帝身边形成不利于蔡京的舆论,高强也就不去多问,眼见天时不早,便即告辞。
一顿晚饭,加上和童贯的密谈,等到高强转到天汉州桥边,已经是丑时。时近初冬,汴梁城邻近黄河,天气已经颇为寒冷。来往行人都穿上了夹衣。内中许多人穿的都是时下热卖的应奉字号所出的棉衣。大街上灯火通明,行商坐贾叫卖声不绝于耳,诸般杂耍戏班这一圈那一堆,都在那里卖力演出,围观叫好之人站地一圈圈一层层,什么吞剑吐火,不一而足。
望着眼前的这一切,高强仿佛又回到了刚刚来到这北宋汴梁的时候,此地不就是他当日初遇杨志的时候吗?看着那天汉州桥下络绎来往的人群,仿佛随时都会有一个关西大汉跳出来,手拿宝刀将它卖,而后又出来一个地痞无赖将他欺,两下争执。杀死人命……
想着想着,高强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当日他跟着杨志到了开封府听审,借着&ldo;其罪难恕,其情可悯&rdo;的典故救了他,如今这一度失意的关西大汉已经得遂心愿,成为领兵万人的统制官。未来收复燕云的战场上,可不正是他实现杨家祖宗遗愿,为国杀敌的好所在?
回忆当日情形。不禁又让高强忆起,当日和自己同去开封府地,可还有一位宰相公子,赵明诚&ldo;……逝者如斯啊……转眼五年多了,杨志从一个落魄街头地杀人犯,成了一军统制;赵明诚从一个风光无比的宰相公子,成了黄泉陌路人;我当日想见李清照一面也不得,如今却差点要谈婚论嫁。不过,变化最大的还是本衙内吧,当日一个每次上街都会引起骚动地花花太岁,却成了堂堂大宋的枢密副使。&rdo;也不知是适才和童贯纵论燕云,还是这冷风一吹,酒意上涌,高强此时骑在马上环顾四周,竟有些恍惚起来:&ldo;看看,几年不上街胡闹,我这花花太岁也没多少人认识了,去年博览会拆迁还有人拿来煽动一下,如今站了这么久,连个叫我名字的人都没有……&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