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在大殿里转来转去,仔细欣赏着冰景。他的靴子踢着一个什么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他俯身下去拾起来--
这是一把军刀,手电光下上面写着模糊不清的德文:&ot;汉诺维制造1840年&ot;。这是把普鲁士人的军刀。
两个人都吃惊非小。是谁,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过这里呢?
少校看看刀子,锈得很厉害,除了刀柄,刀刃上尽是红色的锈斑。一定是很久前有人来过。那么,也许有更多的遗迹了。呵,真是座奇妙的冰洞!
他们在一个又一个的冰廊中寻找,希望能有更多的发现。在一个窄小的走廊深处,传来咝咝的响声。当他们走到尽头时,走廊透出亮光,那里变得暖和起来。冰消失了,石壁湿漉漉地滴着水珠,再往前走,连皮衣也热得穿不住了。地面上冒着热气,空气中散发着硫黄味,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的隐藏在洞中的温泉。
温泉从石缝中流出来,在一个小池塘里转了一圈,又钻到另一处岩石缝中去了。它的温度挺高,硫黄水汽咝咝作响,闻了让人觉得气闷。两个人向侧面的一个石屋走去,想暂时躲躲刺鼻的气味。他们俩都&ot;啊&ot;地惊叫出来。
所有的秘密都在这里!
这是间按普鲁士容克贵族风格布置的一间书房:做得很讲究的木桌,木椅,不知为什么没有上油漆;各种酒杯、镇纸、鹅毛笔;日记本凌乱地放在桌子上;石墙角有斧头、锯子等形形色色的铁木工具;一杆火药枪斜支在书架上,书架上有不少年深日久的书籍,其中一部分还是羊皮纸封面。再往里走是起居室。床上有法兰绒床罩,许多陶制和铁制的器皿垛在墙角,鸭绒被盖得很整齐,丝质枕头上枕着一个骷髅头。他就是这个石洞的主人。
桌子上的日记大概是他的遗言。因为很厚,赫伯特估计也不会一下子看完。他匆匆翻了翻,在扉页上有一段像是女人写的、很别致的题词:
献给我亲爱的冯&iddot;莫尔斯堡男爵
勇敢的&ot;北方&ot;号三桅船船长
vs1841年5月3日
就是说,在1841年左右,有一艘叫做&ot;北方&ot;号的三桅船曾经到达了格陵兰东北海岸。它的船长在这间石屋中度过了一些冬夏。关于这个莫尔斯堡男爵,一定有许多生动的也许是悲惨的故事,肯定很有趣味。赫伯特小心地把所有的航海日志、日记和文件都装在一个旧牛皮包里,那包也是男爵的财产。他准备回去研究,目前一切时间都很宝贵。也许就在他离开的这几天内,&ot;北极一号&ot;已经不复存在了。
男爵在这里的确时间很长,到处都留下了他的痕迹。石墙上刻着:&ot;维拉&iddot;斯特莉,我一定要回到你身边。&ot;大约就是指的&ot;vs&ot;。房角里还有一些用海豹油脂制成的蜡烛、兽皮和兽骨。桌上有张画像,一位中年绅士神气活现地看着人们,他可能就是躺在床上的骷髅。
还能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更适合建立气象台的呢?莫尔斯堡洞是天然的城堡,它隐秘得像海滩上的沙粒,舒适得像一座旅馆。
少校用刀在石壁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和日期:&ot;威廉&iddot;冯&iddot;赫伯特1943年5月&ot;。
他刻完后对猎人说:&ot;回去吧!&ot;
两人又穿廊越洞,从洞口爬出去。
重见的阳光刺眼极了,就在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德国军官意识到:这个格陵兰猎人已经没有使用价值了,看守他还要增加负担,只要回基地后,就把他……
蔚蓝色的天空展现在洞口和峡谷上,许多海鸥和候鸟在振翅鸣飞。猎人看看蓝天和飞鸟,回想起昔日的自由,他几乎察觉不出地叹了一口气。难过的阴影从脸上掠过。他似乎已经清楚,他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ot;看什么天,快赶爬犁,我们要回基地去!&ot;
疲乏的狗队和人踏上归途。
今天是5月10日,赫伯特的五十大寿。5月10日还有别的纪念意义:他的结婚日,他从斯匹茨伯根群岛暴风雪中脱险的日子,算来也快到格陵兰岛登陆两周年的纪念日了,加上发现莫尔斯堡男爵山洞的喜事,可真得庆祝一番。
少校一路上都很得意。他满面春风地哼着巴赫的快乐曲子,用靴后跟打着节拍。他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极地的精灵,暴风雪、严寒、格陵兰巡逻队、美国轰炸机都奈何不了他。他天生是个幸运儿。他一会儿用罐头肉喂狗,一会儿又狠狠抽打狗,狗队发出痛苦的哀鸣。
他决定了,要做一顿苹果馅饼,作为他生日纪念宴会的上餐。
威廉&iddot;赫伯特学习这馅饼手艺可有段历史。他在维也纳一所大学讲课时,遇到一个濒于破产的中国厨师。纳粹党徒在那个&ot;水晶夜&ot;[1]中把他的店铺也给砸了个稀巴烂。那时,赫伯特正在写法兰士约瑟夫群岛的气象论文,就把这位姓李的厨师收下了。他不会说几句德国话,但菜做得全维也纳也难找出第二个来。他把自己古老祖国的各种名菜一一做出,那简直都是些艺术品。烤鸭、鱼翅和烧海参,赫伯特都喜欢吃,但李最拿手的是果酱馅饼。那种饼皮薄、脆、焦,馅里的配料也很考究。赫伯特的贵宾们每逢就餐,对这馅饼都赞不绝口。有个将军曾企图拿一栋别墅来交换李。李筹足钱后就离开奥地利去美国旧金山开饭馆去了,赫伯特怎么也留不下他。临走时李教了他馅饼制作技术,赫伯特给了他一笔不小数目的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