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何愕然,常安脸上却变了颜色:&ldo;老板娘,你好不识抬举,我家主人专程来访那姓马的穷酸,你却让他喝醉了酒躲起来不见。却是什么道理?&rdo;
王氏苦笑了一声:&ldo;大总管息怒,若说这个马相公,为人最是放浪不羁的。不怕您笑话,原先在我舅舅店中,喝醉了用上好的黄酒来洗脚。这个人什么都好,学问也好,就是贪那两杯马尿,此刻酒意正酣,睡得正实着,若叫醒了下来,恐他酒还没醒,唐突了常大统领,那可就是死罪了……&rdo;
常何哈哈大笑道:&ldo;酒是好东西,常某亦时常以醉为乐,这个马相公,倒是与常某脾气相投,却也难得。老板娘,不妨事的,你只管唤他下来,有何不周之处,常某绝不怪罪。你告诉他,我是个带兵的老粗,斗大字识不得半箩筐,平素里最敬重的就是读书之人,万万不会轻忽怠慢。&rdo;
王氏垂头踌躇道:&ldo;大统领容禀,您不知道,这个马相公喝醉了酒喜欢乱骂人,原先在博州刺史达奚大人幕里助教,就是因为喝多了几口黄汤,口无遮拦乱骂起来,惹恼了达刺史,官也没得做了,这才落魄到长安来……&rdo;
常何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ldo;喝醉了大骂刺史?有趣有趣,今日常某倒要见识见识这位不凡的马相公。老板娘,无论如何请你通禀一声,就道太极宫禁军统领常何专程来拜,请马先生无论如何赐教一面!你放心,不妨事的,常某被人骂得多了,让有学问的人骂上一骂,也是常某的荣幸……&rdo;
王氏推搪不过,无奈只得站起身来福了福,说声:&ldo;请常老爷稍候片刻……&rdo;转身施施然上楼去了。
常安不解地道:&ldo;老爷,读书人哪里没有?这等不拘小节不识尊卑的醉汉狂生,见他做甚。此次是奴才疏忽,只听王媼一面之辞,便撺掇了老爷来。咱们回去吧……&rdo;
常何&ldo;啪&rdo;地敲了常安的头一下:&ldo;你懂个屁,读书人多了去了,没有真本领,哪个敢当面骂一方司牧?这等奇人岂可错过?你没看方才封相爷的车子就停在门口么?秦王府的候君集也刚刚离去,能让封相和天策府同时来拜的人物,又岂是你这不识字的狗奴才能解的?刘玄德还能三顾茅庐?我就等这么一会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rdo;
话音未落,就听见楼上传来&ldo;咣当&rdo;一声铜盆坠地的声音,一个高亢清越的男声叫道:&ldo;什么长河短河?出了谓水就是大河,谁听说过什么劳什子长河?扰了我的清梦,不见……&rdo;
常何和常安对视一眼,主仆二人神情怪异,面面相觑……
第三节
更新时间2006-03-3017:43:00字数5277
封伦回到府邸,刚刚下车府内家人便上来回话,有客来访。封伦眉头微微皱起,来者是谁已然心中有数。他缓步走入中门,也不换衣裳,伸手接过仆人递过的茶水漱了漱口,迈步进了正房客厅。屋内客座上,东宫洗马魏徵正自摇着扇子安然稳坐。
封伦哈哈一笑:&ldo;多日不见玄成了,听人说你领了太子谕去了山东,何时回的京?今日又是哪阵香风把你吹到老夫这里来了?&rdo;
魏徵起身施了一个礼:&ldo;德公取笑了,魏徵飧食储君侧之微末小吏,若无天大样事,怎敢不揣冒昧擅闯大唐宰相府邸?
封伦挥挥手:&ldo;玄成客气了,什么宰相?三品的中书令就是宰相,置裴相和萧相于何地?我不过是个替皇上草拟诏敕的书记官罢了……&rdo;
魏徵含笑摇了摇头:&ldo;什么是宰相?只有在天子那里说话管用才算是宰相。开皇之时,只有做了尚书令才算拜相。然而我朝甫立便加了秦王为尚书令,这个位子便一直虚了下来。自武德二年以后,授尚书左右仆射便是宰相。然而正因为尚书令之位虚悬,朝中并无总领朝政之人,所以每逢大事,皇上都要召集三省长官共议。左右仆射品轶虽高,议政之时,却与中书令和门下侍中同列,并无特别之权。皇上其实已经变法,宰相由一位变成了四位,大唐不同于大隋君权独断,便在此处,庶政皆决之公议。这也正是我朝能够抚有天下的根本之因。&rdo;
封伦哈哈大笑,用手点着魏徵道:&ldo;玄成宏论非常,入枢拜相也是迟早之事。你来我这蜗居,恐怕也不是专程来恭维老夫一番的吧?闲话少叙,说说来意吧!老夫洗耳恭听。&rdo;
魏徵把扇子合拢,面色沉静地道:&ldo;封相何等睿智之人,岂能不知下官的来意?适才两仪殿议政,裴相萧相都被摒退,皇上留封相独对一个时辰之久。这消息现在恐怕已经传遍了内廷,秦王府必定已经知道了,东宫又怎会得不到消息?下官别无他议,只是想问问封相,张亮一案,圣上准备如何措置?&rdo;
封伦头也不抬,端过下人奉上来的茶,掀开盖子吹了吹浮叶,却并不喝,旋即放下杯子,反问道:&ldo;玄成,太子的心意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只是你们这些太子近臣的心思老夫却摸不透。你不妨说说看,这件可大可小的案子,你魏徵以为应当如何决断?&rdo;
魏徵的面容一下子严肃了起来:&ldo;太子是君,魏徵是臣,魏徵就算再执拗,断然不敢做越俎代庖之事,还请封相说个明白,皇上是否已然决定抚平波澜不予深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