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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一旁的首席中书侍郎杨恭仁诧异道：&ldo;德公，这几道敕诏，除了齐王殿下的可以直接草就，其余两道都须通报尚书省吏部备案，即便从简，也须待秦王殿下到省正署，今日就办齐，恐怕事机过于仓促了吧？虽说上命德公与我都可代王正署，总归是于礼不合！&rdo;

封伦摆了摆手：&ldo;陛下严令，这三道敕令必须今日发出，耽搁不得，杨公笔下向来敏捷，此事就托付杨公了！&rdo;

说罢，他竟不再理会诸人，缓步踱入内室。

众人见这位中书令如此反常，都诧异得目瞪口呆，位居中书舍人的颜师古和李百药对视一眼，悄然跟入内室。

&ldo;朝局将有大变！&rdo;面对着两个知心下僚，封伦不再隐瞒，坐在主席上叹着气道，&ldo;皇上还有几道敕旨，不能让外人与闻。一个是裁撤天策府，一个是废黜秦王尊号及本兼各职，再有一个是太子总领政事堂会议。这个不能给外人透露，你们既是进来了，就一起参详参详吧！&rdo;

颜师古面上波澜不惊：&ldo;我和重公都已经猜到了！自张亮被执，此事已初见端倪。德公打算如何料理此事？&rdo;

封伦皱眉道：&ldo;我还能怎样料理？陛下此时已经召见常何和敬君弘，想必敕旨发出之前，京城防务和宫城宿卫上也会预先布置，甚至可能今夜就命禁军囚禁秦王也未可知。此次皇上决心笃定，看来再无迟疑更改！这一遭秦王怕是躲不过了！&rdo;

李百药微微一笑：&ldo;如此震动朝局的大举动，皇上调动禁军预先布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若就此认定陛下此次心意笃定，恐怕为时还早。&rdo;

封伦一怔：&ldo;重规，你有何见识不妨明言，都到这个时候了，也没什么可掩掩藏藏的了！&rdo;

李百药沉吟了一下，说道：&ldo;这个话题，我和颜公议过多次了。表象云云，皆不足信，前年的文干倡乱，所示恐怕才是皇上的真性情真心意……&rdo;

上次在朝堂之上，萧瑀当面提出杨文干案，封伦还不觉得如何，如今李百药再次提起，封伦这才悚然而惊……&rdo;

武德七年六月，武德皇帝到宜君仁智宫避暑，太子留守长安，秦王齐王扈驾。东宫将弁尔朱焕、桥公山中途告变，指太子令庆州总管杨文干招募私兵意图谋反。武德皇帝惊怒交集，一边召李建成孤身进谒，一边派兵加强仁智宫的宿卫。当时太子手下人中不乏昏材怂恿太子起兵据长安，多亏了李建成清明在躬，宁愿只身赴御前请罪也不愿叛国背父，也多亏了当时就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封伦冒死直谏，这才为太子洗清了干系。李百药此刻提起此事，语义极为明显，皇帝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何况事情牵扯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自是更加谨慎仔细。

封伦兀自沉吟，颜师古道：&ldo;德公，还有一事，似乎做得不大妥当！&rdo;

封伦一谔：&ldo;师古请讲！&rdo;

颜师古道：&ldo;如此大事，理应知会杨公才是，这种事情，多一个人便多一分思绪，多一支笔便少一分担待……&rdo;

颜师古话语不多，却一句话惊醒了梦中之人，封伦拍了拍额头，自嘲道：&ldo;是我老糊涂了！&rdo;他抬头叫上侍从，吩咐道：&ldo;速请杨公内堂叙话！&rdo;

颜师古和李百药对视了一眼，均知两位中书堂官参议机密，自己不便在场旁听，于是向封伦告了个罪，隐入题壁之后。

杨恭仁一脸大惑不解的神色自外堂匆匆进来，施礼道：&ldo;德公，敕旨已经拟就，刚刚送去门下省副署回文！还有什么要追嘱的，现在追回来还来得及！&rdo;

封伦哈哈一笑：&ldo;老兄，我请你单独内堂叙话，不是为得那几道敕旨。现下有一件天大样事，愚兄心中头绪纷繁，不得要领，特地请老兄来商议的。&rdo;

说罢，他将武德皇帝处置秦王加恩太子的三道旨意一一复述了出来。复述毕他拍着手道：&ldo;如此震动朝局的大事，敕诏如何用言，真是难煞我这粗通点墨的伪书生了……&rdo;

&ldo;这有何难？&rdo;杨恭仁一晒，不禁对这位实质上掌管中书制命之权的宰相大人起了几分轻视之心，他清咳一声道：&ldo;皇上的敕命语义何其明确？虽说事体紧要不好措辞，我们也不妨执笔直书，不用那些平常藻饰太平功德的行文规矩，简单明了语义透彻即可。&rdo;

封伦连连点头：&ldo;杨公说得不错，一事不烦二主，索性此事杨公就代劳了吧！封某这点才情笔力，委实接不的如此宏文要敕。&rdo;

杨恭仁点了点头：&ldo;这有何难，来人，笔墨伺候……&rdo;

封伦因焦急惶恐而皱成一团的五官终于稍稍舒展开了一点，肌肉松弛的腮下，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

车驾在天街上辘辘前行，此刻宫城已经戒严，巡逻甲士警卫兵丁一队队一伍伍往来络绎，遇到车驾也不闪避，当头喝问口令，多亏了常何就在车内，车驾才得以顺利东行。

&ldo;两年了吧？&rdo;李世民忽地叹了口气，问道。

&ldo;是，快两年了！&rdo;常何恭恭敬敬答道。

李世民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说道：&ldo;当时调你出掌北门禁君屯署时的情形，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啊！那时候我还在想，常何这个王八蛋，会不会有一天把我也拦在玄武门外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