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夷人贩进来的鸦片,已把大清上下搅成一团乱麻,如不尽早制止,必成祸乱!
三天一过,曾国藩马上便进入阅卷阶段。
乡试阅卷是最累人的工程。为公正起见,地方督、抚及大小官员一律不得参与,阅卷一事,全由主考、副主考及考官完成。阅卷的地方更是壁垒森严,加派有三道亲兵把守。阅卷大人们的一日三餐均由外面送进,由守门的亲兵接过来,再一个一个地传递进去,封闭到连一只鸟儿都飞不进来。
阅卷期间,阅卷官员们既不准外出办差,也不准会客,否则惟主考大臣是问‐‐轻者革职,重者砍头,概莫能免。
开科取士是关乎国家兴衰的大事,朝廷相当重视。
曾国藩等七人在阅卷期间吃住在一起,十天时间每人要阅看近五百份卷子,然后再汇总到一起,统一交到主考的手上,由主考按着优劣排出名次,画出副榜人数,阅卷一项才算结束。
而到写榜的时候,地方官员就可以参加了,执笔非既是两榜出身又名望高的人不可,以示隆重。
此次四川乡试的填榜人,大家公推既是两榜出身又时任四川学政的张也品张学台执笔。
张学台见总督和巡抚都没有在场,便慨然应诺。
当时,外面听榜的人已是人山人海。有应考的士子亲自来这里候着的,有雇了专人在这里守候、而本人在会馆听消息的。
赵楫唱名,张也品填榜,曾国藩监榜。
是科,共取举人六十二名,副榜十二名。
填五魁的时候,外面忽然一片声地喊:&ldo;制军大人来了!制军大人来了!&rdo;
张也品正写得手顺,一听这话,也只好放下笔。
宝兴大踏步走了进来。众人急忙依次见礼。
宝兴笑着问道:&ldo;快填全了吧?&rdo;
张也品道:&ldo;就剩五魁了。&rdo;
第27节宿在简阳
宝兴边坐边说:&ldo;那快填哪,天都快亮了。‐‐本部堂还等着喝庆功酒呢!&rdo;张也品道:&ldo;这五魁,是专等制军大人来填的,赶巧大人来了。‐‐若大人不来,下官正要着人去请呢!&rdo;
宝兴哈哈大笑:&ldo;快不要抬举本部堂。本部堂仍一介武夫,是填不来五魁的,传扬出去,不笑掉人大牙才怪!&rdo;
曾国藩恭恭敬敬深施一礼:&ldo;制军大人学贯古今,当朝没有几个能比得过。这五魁,非大人填而不能完满!‐‐下官代表新科五魁,谢大人了!&rdo;
宝兴还要谦让,张也品已飞快地拿笔递过来,道:&ldo;请制军大人执笔吧,快不要让新科五魁等得心焦了。&rdo;
宝兴这才提起袖子持笔填榜。
多少年以后,每当提起由曾国藩主持的这次四川乡试,蜀中士子仍赞不绝口,称这是大清开国以来四川举行的一次最公正、圣恩最大,也是录取寒士最多的一次乡试。一位年迈的老秀才甚至写了一首打油诗来歌颂这次盛会:老朽七十整,梦举四十年。
只因无银两,场场榜外边。
经伦空满腹,愧对孔圣贤。
今日又下场,不期竟欢颜。
这位因无银两打点、四十年被冷落在榜外边的人就是这次的解元宋文观‐‐一位治学严谨、为人正直的七十岁的老学究。老人家此次参加乡试,如果不是曾国藩的冰块送得及时,不要说中不了解元,恐怕连命都丢了。该举子后来做过一任县令,转年即累死于任所而无怨无悔。宋文观不仅官声不错,他的故事还被民间艺人编成弹词在各地传唱,美名大扬。
在成都又耽搁了三天,曾国藩这才同赵楫、肃顺等人起程回京。
四川总督宝兴,特意在头天即把川中举子集起的程仪分发给副主考赵楫及考官等人,这些,曾国藩并不知道。宝兴又专拨亲兵三十六名,特委了一名把总负责,押了十车货物‐‐当然是独轮小车,车上满载着四川的土特产,随曾国藩一齐进京。这些东西是分发给皇亲贵族大学士尚书们的。宝兴又修书若干封,交把总封好。送给曾国藩与穆彰阿的礼物却是与众不同:用两个三尺见方的木箱盛着,压在车子的最底部,只有带兵把总一人知道,曾国藩、赵楫等人都被蒙在鼓里。宝兴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
穆彰阿在给宝兴的信中,特别强调&ldo;曾国藩虽出身农家,操守却是古今第一人&rdo;
。
宝兴不想被曾国藩当众出丑,说穿了就是不想和曾国藩闹隔阂。他宝兴是穆党,曾国藩作为穆中堂的座下弟子,自然也是穆党。宝兴是这么想的。
曾国藩起程那天,宝兴的起花珊瑚顶戴特别耀眼,而老巡抚黄忠的精气神却不足。因为简阳夷案没有了结,夷人追得紧,追得黄忠没情没绪。
出成都没几日就到了简阳,简阳知府张殿元带各县正堂已早早地在城门口跪接。
曾国藩等人当晚宿在简阳。
张知府当晚把曾国藩和肃顺请到私邸,称有一元代斗方求曾翰林给看一下是不是上品。曾国藩和肃顺对望了一下,三个人就一起走出驿站。
进了张府,一桌蛮说得过去的酒席已摆放停当。张殿元把曾国藩按在上首,把肃顺按在二首,自己在下首打横作陪。
张殿元先让厨子给曾国藩上了一碗清笋莲子汤,却是放了辣子的,他和肃顺则每人面前斟了一大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