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ldo;可那万太太讲的句句合情合理。‐‐现在想来,若按万太太的话推断,除非那知府想造反,否则,他是断断不敢这么做的。‐‐可咱们刚来时,茶肆的人怎么讲什么教堂的话呢?就算知府是个回回,可那安军门是个在旗的人,总不会也是回回吧?&rdo;
肃顺道:&ldo;安军门自然不是回回,但安军门的如夫人却是个回回。‐‐安军门在直隶如此霸道还有一层,就是安家的女儿还是咱僧格林沁王爷的干女儿。&rdo;
曾国藩一听这话:&ldo;怪不得!僧王爷的蒙古马队可是咱大清的柱石啊!僧王的干女儿,也就是干格格了。‐‐僧王可是对大清忠心耿耿的呀,我圣主平三藩,老僧王的马队也是主力呢!&rdo;
肃顺忿忿说:&ldo;我大清都像僧王爷那样,还能这样吗?我肃顺有一天能入阁拜相,非好好整治这些败类不可!&rdo;
曾国藩忽然一笑:&ldo;肃侍卫还怕没有这天吗?依在下看肃公的前程,恐怕不仅仅是入阁拜相……&rdo;
肃顺一笑:&ldo;还能封侯封王不成?&rdo;
曾国藩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留了个悬念给肃顺。
又计议了一会儿,两个人决定分开行动。曾国藩仍去万府帮丧,肃顺则去安格的总兵府见机行事。两人约定,仍在晚饭时分在客栈碰头。
计议妥当,各自安歇,一夜无话。
第二天,曾国藩早早便赶到万府,正赶上起灵,曾国藩只得哭上一场,又抚着灵柩出城去,把老万安顿到城外的法华寺,方回。
曾国藩回到万府,管家接着,迈进内室,万太太已等得正在发脾气。见过了礼,万太太道:&ldo;多亏二叔来得及时,才把你哥哥风风光光地送了去,奴家这里谢过了!‐‐不知二叔何时动身进京?可在京城找好了宿处?&rdo;
曾国藩道:&ldo;已和长沙会馆提前打了招呼,宿处是不成问题的。‐‐动问嫂嫂,莫不是京师里有什么事不妥贴?‐‐只管说就是了。&rdo;
那荷香先愣了半晌,忽然一笑,很妩媚的样子,道:&ldo;动问二叔,京师可有靠得住的钱庄?‐‐嫂嫂和你哥哥这几年虽没大出息,银钱倒是落得几文。我想求二叔寻个知根底的好钱庄把银子存上,落几个印子钱奴家也好过活,二叔看可使得?&rdo;
曾国藩道:&ldo;这个在下安顿后就办,嫂嫂在保定等消息就是了。&rdo;话锋一转:&ldo;在下就此告辞了。&rdo;说完,抽身便走。
荷香独自一个人愣了半晌。
曾国藩回到客栈,肃顺还没有回来,就一个人先泡了壶茶喝着等那肃顺。肃顺回来的时候,曾国藩已用过晚饭,看那肃顺红头涨脸,曾国藩知道他用过饭了。
肃顺自己斟了一杯茶,又把房门关上,这才开口说道:&ldo;大人,卑职今天在安府门前的茶肆里坐了大半天。那安格果然权势了得,去他府的蓝、绿轿没有断过,比总督衙门还热闹。卑职和那茶博士拉了大半天的话,多少了解些安府的情况。
安格卖官,都要经手一个叫文师爷的人。只要文师爷收了银子,巡抚衙门第二天就能挂出牌来。这是安府以前的门子讲的,想来不会错了。他还说,安军门和西域也有来往,去年安格过生日,西域还派人给他送了一件袍子,是很珍贵的那种。卑职回来的路上还在想,如果仅从李纯刚这个案子入手,怕很难扳倒安格。咱不如从别的地方试试看,只要能拿到他一两件证据,就算扳不倒他,也会给他点颜色看。&rdo;
曾国藩沉思了一下说:&ldo;如果真像你讲的那样,那安格定是个老奸巨猾之人,想拿到证据,怕也难。‐‐又不能到总兵府去搜,就算请了旨去搜了,就能保证搜出证据吗?搜不出证据的后果……&rdo;
一席话,说得肃顺半天作声不得。
见肃顺不语,曾国藩站起身踱了两步,又坐下喝了一会儿茶,才道:&ldo;总兵不同于知府,何况又有郡王爷这棵大树。‐‐不过,据本官所知,西域有些人一直在闹分裂,独立之心不死,这几年就没有平静过。本官一直在想,回回肯嫁给安格,该不是有什么图谋吧?否则,安格弄那么多银子干什么呢?&rdo;
肃顺把眼睛睁大:&ldo;大人的意思是‐‐安格有贰心?&rdo;
曾国藩最后道:&ldo;咱们明天再去安府的对面泡上一天,争取结识他府里的一二个人,好好摸摸底,如何?&rdo;
肃顺道:&ldo;好,肃顺听大人的,只要能扳倒这安格,给咱大清除掉一害,粉身碎骨也值得!&rdo;
第37节满园春
第二天,曾、肃两人早早便来到安府对面的&ldo;一品香&rdo;茶肆,挑了个靠近窗子的桌子,要了壶龙井,曾国藩便漫不经心端详起对面的府邸来。
那时洋枪、洋炮还很少见,但这安府门两旁的亲兵却每人背了一条洋枪,门首已有两顶蓝呢轿停着,轿夫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曾国藩对肃顺大声道:&ldo;不知对面是个什么人家,竟然有两个挎洋枪的给守门呢,气派大如京里的中堂大老爷呢!&rdo;
店家正要找机会和客人搭讪两句,一听曾国藩说话,忙接过话茬:&ldo;这位爷一看就不是本地的人。咱对面那里住的可是个人物呢!咱直隶的总督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你看派头大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