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耐着性子指点:“你看看他有没有呼吸,再摸摸有没有脉搏。保护好周围的环境,保证不要让他受到二次伤害。”
结果那人干脆回了三个字:“不知道。”,就挂了电话。
要不是对方地址说的清楚,又是个大人的声音,急救小组可真要以为是小孩子闲的没事做,胡乱打电话了。
反正120不是110,报假警会受到惩罚,打假电话要车让救护车白跑一趟,可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规定是什么样的,他们不清楚。实际情况就是没有。
救护车停在了施工场地外,车子开不进去了。叶颂只好跟着急救员一块儿推担架车进去。
这回不用陈老师打电话询问详细地址,一个头戴安全帽鼻梁上架着眼镜的年轻男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主动帮急救小组引路。
“这边,这边,大夫,麻烦你们了。我们的师傅掉下去了,求求你们一定要帮帮忙。他老婆刚生的病住了院花了好多钱,他家小孩还在上学。家里头就他一个顶梁柱。”
众人听了都心下恻然。低收入水平的家庭抗风险能力相当弱,偏偏这样的家庭,家中的顶梁柱从事的工作通常又危险系数比较高。一旦他们倒下的话,对于整个家庭来说,往往是致命的打击。
急救小组抵达事发地点,只瞧见一圈工人围在一起。
那位充当向导的领导喊了一声:“让一让,大夫来了。”
大家这才散开,中间没病人,就一个坑洞,大概是个废弃的窨井。
急救小组傻眼了:“人呢?摔下来的病人呢?”
“在洞里头啊。”周围工人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我们让他歇歇,他不听,结果一脚踩空了就摔下去了。”
急救小组目瞪口呆,摔下去跟摔下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啊。人掉进洞里头去了,他们要怎么施救?
“你们先把人运出来呀。”
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先发的话:“我们不感动,我们怕他会伤得更厉害。”
陈老师无奈:“你们打119没有?叫消防员先把人运上来。”
这下子傻眼的成了工地的工人,大家伙儿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消防员是救火的呀,他们不会救人。”
“消防员要处理很多紧急情况,比方说这样的就得消防员把人抬上来。”
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将信将疑,终于拨打了119。
那头电话没打完,工人们先催促起来:“大夫,你们赶紧下去救人啊。他家现在就他挣钱呢。”
119的电话转到了110,调度台承诺会尽快派消防员过来,但是具体时间没办法保证。
陈老师皱着眉头看洞底下,那里黑黢黢的,只能隐约瞧见个人形物趴在地上,不知道似乎。
他抬头看了眼天,咬咬牙招呼工地的负责人:“安全绳有吗?带我下去看看吧。”
叶颂傻眼,下意识地反对:“陈老师,你不能下去。”
安全绳有什么用呢?他们又不是专业人士,没受过培训,在这方面跟普通人完全一样,绑着绳子下洞要有危险怎么办?
“赶紧看一下吧,还不晓得是什么情况。”陈老师却没有听从学生的劝告,相当淡定地在身上绑好绳子,慢慢下洞去了。
叶颂站在洞口边上,人都哆哆嗦嗦。手电筒的照明度有限,从上面根本看不见下面的情况。她只听到陈老师的喊叫:“把医药箱给我拿过来,人还活着。”
这一声响,鼓舞了大家的士气。人活着就意味着还有希望,要是这个工人跌下去的时候就摔断了脖子丢了命,那就什么都不要提了。
急救员赶紧抓着药箱准备往洞里头去。结果这时候发现问题了,陈老师他们组上的急救员是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洞口过于狭窄。他要下去的话,没办法带着药箱。而且到了洞底下,因为他占据的空间过大,也会影响施救。
司机师傅倒是身材中等,只可惜他恐高,看到洞口都眩晕,更别说要下去了。
叶颂咬了咬牙,朝里头喊了一声:“陈老师,我下来了。”
急救员跟司机还想反对呢,旁边人已经直接往叶颂身上绑起了绳子。
叶颂感觉自己成了生敲猴脑的猴子,每当有只猴子被厨师挑出来的时候,其他猴子就迫不及待地将它推出去,用同伴的牺牲来换取自己短暂的安宁。
算了,培训手册上写的倒是清清楚楚,医务人员必须得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对于患者进行施救。
但现实允许吗?他们现在不下洞救人,不说他们自己心里头过不过得去,头一个工地上的人就不可能放他们走啊。
越往洞下越黑,叶颂叫绳子拎着,自己根本就找不到重心,只一个劲儿往下呲溜。
陈老师伸手接药箱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达洞底。地上好像有些水,洞里头似乎有些臭,还混杂着霉味。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叶颂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上的手电筒上,她得帮忙照明,好让陈老师处理患者头上的伤口。
其实从表面上来看,这人除了晕了过去以外,并没有太大的问题。额头上的伤口也没怎么飚血。但他们都清楚,这种坠落伤除了容易伤到脊椎以外,还会损伤内脏,就是传说中的内伤,外头瞧着像个好好的人,里头的器官说不定已经摔碎了,一肚子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