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恨他们,那时候我恨不得他们死。我宁可自己是孤儿,我是孤儿都比这样要轻松。我高三啊,高考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的机会,他们也不给我。
有一天,我妈下楼去小区里头溜达,走楼梯的时候没站稳,就直接摔了下去。当时大家都以为家里没人,其实我就在家里,我看着她摔下去的。我没有扶她,我甚至觉得她就这么摔流产了最好。
这样子,她要再怀孕,起码还得调整一段时间的身体。那个时候我就结束高三,完成了高考,离开那个家了。他们要怎么作妖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我妈那回流了不少血,当时大夫都说很可能保不住了。我爸把她骂得狗血淋头,照顾我妈的人又成了我。
我都觉得奇怪,他们为什么不离婚呢?我妈到底图个什么?我觉得非常可怕,我拼命学习的目的就是离开那个家。因为我不想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
当时我要申请住校,继续在家里待下去的话,我觉得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但我父母不同意,他们不仅不让我住校,还不想让我继续上学。
我家周围的环境就是这个样子,上学不重要。尤其是女孩子,高中毕业上班给家里挣钱,然后就可以嫁人了。有的时候我觉得地球在发展,好像没有带上我家乡一样。
我当然不同意了,我就在教室里头哭。还说我的班主任,她帮了我。她去跟我父母谈,又让学校免了我的住宿费。
真的,我18岁之前的人生最幸福的就是那段时光。我可以不管其他任何事,我埋头读书就可以了。我感觉自己好幸福。
可是到了高考的时候,我爸妈又开始闹腾了。因为她听厂里头的人说,大学毕业了也得花钱才能找到好工作。他们觉得这样太亏了,不如让我高中毕业就上班。
又是我的班主任,带着我找到了我爸妈厂领导,帮我说话。后来由领导出面,我爸妈才不敢再啰嗦。可我还是得跪在他们面前保证,以后大学毕业了一定好好挣钱孝敬他们。
我真没尊严,为了上学,我把自己踩在脚底下践踏。
包括填志愿,也是我班主任找了一堆材料,帮我选定的我的大学。”
贺勇安慰她:“还是有好人的,我觉得人生的福气都是差不多的。在这个地方运气差一点儿,其他地方就能找补回头。”
叶颂却苦笑:“人家常常说好人有好报。可对我那么好的班主任,我大三的时候她就得胃癌走了。对我那么差的父母,现在他们如愿以偿,儿子抱怀里。我觉得人生真讽刺,所有的心灵鸡汤都是骗人的。”
顾钊伸出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要不你哭吧,哭出来就好受些。”
叶颂抽着鼻子,倔强的很:“我才不哭呢,没什么好哭的。后来我大一放暑假,我妈打电话让我回家,说帮我联系好了以后工作的地方。
那个时候我其实挺感动的,因为上大学第1天,我们班主任就告诉我们将来我们能够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基本上不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家庭。
我就兴高采烈地回家去了,到了实习的医院,我的心就凉了半截。我妈给我找到什么工作呢,在私立医院接热线。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热线,压根没人打电话咨询,但是必须得制造出那种很热闹的假象。我没事做的时候,就跟这个退休的主任上门诊。那个主任简直就是开药大王,宮颈糜烂根本不是病,她照样又是让人家塞药,又是做什么微波治疗,减去把病人当成肥羊宰。
我以后要是变成这样的医生,我觉得我对不起教我知识的老师。我也对不起我的高中的班主任。
我不愿意再去那个医院实习了,我爸妈恨不得杀了我。他们打的主意是我在那里混熟了,将来就在那儿工作,不用他们再掏一分钱。
有的时候我也安慰自己,我不应该怨恨,他们短视不过是因为他们的成长过程没有我所拥有的优越条件。”
叶颂抬起头,朝着贺勇笑,“好了没事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放心上。”
贺勇点点头:“那就洗洗早点睡吧,休息好了才能看书。”
时间还不到晚上10点,叶颂冲了个澡,爬上床睡觉。
她以为她会彻夜难眠。事实上,闭上眼睛她就睡着了。
原来我们的心早就被锻炼的粗糙而坚韧,都没给纤细敏感留下生存的空间。
第121章夫人威武(捉虫)
凌晨2:00,急救小组被调度台的电话吵醒了。
出车吧,去好幸福鱼庄接病人。
病人什么情况啊?被狗咬了。
急救小组一阵头痛,三更半夜的叫狗咬了,直接自己坐车去打疫苗不就结了,救护车就特别香吗?
顾钊打电话过去,想要询问病人的具体情况。没想到对方极为不耐烦,没等顾钊说两句话,就劈头盖脑地一顿骂:“要你们过来就赶紧过来,什么服务态度啊?一点儿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都没有,唧唧歪歪,难怪投诉这么多。”
内科博士都被骂懵了,这什么人啊?
陶师傅嗤之以鼻:“十之八九是个当官的,张口闭口要求别人为人民服务的就是这帮公仆。”
贺勇也点头:“官腔好大哦,估计官位不大。”
救护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这也是眼下的一个特点,官位不大,官威不小。越是小领导,谱儿摆的比谁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