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的天啊!&rdo;
&ldo;可是,两年以后,有人出面自首了。&rdo;
&ldo;没有特别的原因,马修是不愿提到这件事的。在马修的父亲被捕入狱时,他的母亲整个人精神崩溃,父亲执刑后的一个礼拜,母亲也自杀了。马修一直待在几个寄养家庭里,直到一个远房亲戚愿意收养他为止。至于他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马修几乎只字不提。不过,我想,一定好不到哪里去。&rdo;
崔西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她实在想不出任何貼切的话。巴瑞扔给她的这颗炸弹太巨大了,震慑得她一时无法回神。然而,这同时也回答了她对雷诺为何会如此专注于工作的种种疑虑。
崔西试着想像马修&iddot;雷诺在八岁时过的是个什么样的生活。母亲自杀,父亲因为被误判处死,还有他脸上无法磨灭、损毁面容,常常会成为小孩们促狎取笑的胎记,这种种阴影对一个年仅八岁大的孩子而言,实在是太残酷了。
&ldo;他那时候一定很孤独。&rdo;崔西说。
&ldo;他到现在还是很孤独的。我可能是他最亲近的朋友了。&rdo;
巴瑞突然沉寂下来,两人就这么默然不语地走着,因为巴瑞很明显正为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挣扎、困惑;至于崔西,她似乎也能感受到将听见的会是相当重要的事,所以她尽量使自己沉住气息,耐住性子等着。
&ldo;马修之所以会成功,还有另一个原因。&rdo;巴瑞终于又开口了,&ldo;其他的律师都有着法律以外的生活,可是在马修的生活里,除了法律,还是法律。这话我可是一点都不夸张。基本上,除了偶尔下下棋,他好像对工作以外的事都不感兴趣。我认为,外面的真实世界对他而言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残酷,所以他就将自己隐身于法律的天地之中。至少,在这里,他能够得到安全感。
&ldo;每次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这和他下的棋很像。法律里的规条罗列,他对每一则法条可是倒背如流,清楚得很。在法庭上,这些法条可以保护他免受伤害。于是,他把自己埋藏在所接手的个案里,满心渴求的只是希望他的个案能够活下来。
&ldo;身为律师,这也是他必须做的。对一些他的案主来说,他可是他们唯一的朋友呢!&rdo;
说完话,巴瑞低着头,两个人又走在一片死寂中。崔西依旧等待着巴瑞多谈一些有关老板的事;如此一来,她也就能对他有深一层的了解。但是相反,巴瑞却突然开口问:&ldo;你还跑步吗?&rdo;
&ldo;你说什么?&rdo;
&ldo;我在说,你有没有继续在跑步。&rdo;
&ldo;这几个周未我都持续在做一个测试,&rdo;崔西故意回答得很含混。然而,她发现,要将这个无聊的话题硬转回去实在很难,所以也就顺着说下去,&ldo;我很幸运,可以藉此摆脱一星期沉重的工作。&rdo;
&ldo;你跑多远?&rdo;
&ldo;七、八里吧!这个长度恰巧足够让我的老心老肺保持正常的活动。&rdo;
&ldo;你的速度有多快?&rdo;
&ldo;六分半钟一里。&rdo;
&ldo;你会介意我偶尔加入陪跑吗?&rdo;
这个要求令崔西感到犹豫。她不清楚法兰姆只是纯粹地想陪跑,还是想趁机跟她约会。不过思忖片刻后,她还是决定让他加人。毕竟,有人陪总比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好多了。况且,法兰姆长得还不错。因此,她顺水推舟,接续说道:&ldo;在从前,我都是忙完工作以后才跑步,可是现在我只能在上班以前跑,这意味着我必须在黎明之前跑步,而前提是我必须爬得起来,并且只能在周未。&rdo;
&ldo;这样好了!&rdo;法兰姆说:&ldo;我们为什么不在星期天早上九点的时候跑步,跑完以后,顺道去&lso;papahayden&rso;s&lso;吃个早午餐。&rdo;
&ldo;听你的!&rdo;崔西微笑着回答。她开始好奇,想探探他们俩之间的这条河会流到何处。
第十二章
首席助理检察官恰克&iddot;盖迪斯勉为其难地同意,于葬礼过后再与艾比吉儿&iddot;葛里芬面谈;因为杰克&iddot;史坦特别提醒他,若是在葬礼当天找这位刚刚遭受这许多不幸的寡妇面谈,她的情绪一定会很不稳,不但无法理智地谈话,甚至也不会摆出好脸色的。尤其是&ldo;摆不出脸色&rdo;这个理由最能动摇盖迪斯的决定,因为他总是以自己无懈可击,完美审理案件的过程而相当感到自豪。
盖迪斯有着一张粗犷帅气的脸庞,就像是那些出现在香烟广告里的模特儿一样,走起路来腰杆儿挺得笔直,彷佛在他的脊骨里架着钢条似的。他这种行路的步态是在军队里担任辩护推事官时所养成的。此外,他自视甚高,眼界与他的姿势一样丝毫不显卑恭。每回当他输掉官司时,他不是归咎于法官的无知,就是指陈泰然行恶的对手在暗中使出卑劣的伎俩,要不就谴责陪审团的愚蠹。不过,话说回来,盖迪斯的确也凭他的真本事赢过不少棘手的案子。他曾经受指派担任司法部门推动&ldo;地方检察官援助计划&rdo;的负责人,因为他实在堪称这个领域的个中翘楚;加上盖迪斯这个人具有如动物般狡滑的个性,还有看起来公正不阿的无情神态,所以颇能获得陪审团的青睐。
当镇守在艾比家门前的警察一眼认出来者为杰克&iddot;史坦的座车时,稍稍松弛了戒心。史坦的车才停妥,盖迪斯就迅速从前座开门钻出,并且马上平整了身上那套轻盈的&ldo;毕欧尼&rdo;西装外套。当他理至袖口时,他的随从调查员尼尔&iddot;克里斯丹森也从后座步下车来。克里斯丹森是家中第三代的执法人员,也是前州政府骑兵警察的成员之一。他在司法部已经待了九年多的时间了,人长得高头大马,与那些从外地徙入的保路工人有几分神似之处,忙得无暇照应自己日渐走样的身材。他的步态蹒跚,却依然举足有力,稳当安步。虽然顶着英气勃发的小平头,不过却因着他那对和善的蓝眼睛与亲切怡人的微笑,大大减抹去他这等身形所具有的迫人煞气。相较于盖迪斯一身笔直如刀的装束,克里斯丹森的衣衫就略显寒酸:上身是褪色的斜纹软呢运动夹克‐‐这对于盛暑节期的气候而言是太过厚重了些‐‐还有一件蓝色牛津布的开领衬衫,没打领带。下身则穿着一条宽松轻薄的黑色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