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到了半夜,我渐渐有些顶不住了,而且除了披麻戴孝的以及村中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守灵外,很多人吃了“半夜饭”之后,还是会回去睡觉的。
这种“半夜饭”跟县城里的宵夜差不多,白喜事的“半夜饭”也是任何人都可以吃的,只要你在这里守了灵,那吃得就理直气壮,这年头,对于一些穷人的孩子而言,巴不得多死人,这才有顿干饭吃。
这时死者的大哥,也就是大伯,名叫李福明,五十刚过有一,见我困了,说家中还不少单间可供休息的地方,便叫我先去休息,我点了点头,耗在这守着还得陪着他人聊天说话,特别是毛琼,总喜欢东问西问什么的,我又不善于撒谎,被她问得往往词穷语尽。
街头都是非常冷清的,这村落有些年代了,房子挨着房子,都是青砖瓦房,一片片地,经大伯介绍,我才知道这村落叫李家村,他祖辈生活在这里,村子一向很太平,没出什么事。
月光冷如冰霜,小巷实在太冷清,毕竟这个时候村落的人不在家里睡觉的,便在公屋里守灵,只是我突然看到巷子尽头似乎有一黑影一闪而过,心中不由有些迟疑,但看到李福明仍在向我介绍着这个村落的一些近况,我也就没有吱声。
很快便到了一座气势宏大的青砖高楼前,门牌是显得有气魄的,正中书有“李家大院”四个金色印大字。
“这就到家了,大师里面请!”李福明伸手请我进去。
这家的堂屋倒是宽大,门口也大开,左门上贴有白纸,这就是“挂孝”,人死挂孝那是有讲究的,遵循男左女右,一般来说男的死了,白纸贴左门,女的死了贴右门。
只是,刚才那黑影似乎是从这里闪过,难道是亡魂李福德回来看了一下?当然,我自然是不怕鬼魂,只是这回魂一般在头七,没到日子它怎么就回了?
随着李福明走进家中,屋里摆设齐全,果然是大家之家,正厅香烛正燃得很旺,但厅内的神龛、神位、案桌、香炉却全部用白布遮挡了起来,于是我便明白了,死者的父母尚在,难怪他死后进不了正厅,便借用了村落的公屋。
这是按照民间丧俗的一般礼遇规格,只有长者亡故才有资格上正厅,父母健在者、英年早逝者(某些对家庭贡献显著的长子或有功名的人物除外)、夭折者则不能上正厅,而必须把“水床”置于厢房,或将之移至床前地板,地板上铺稻草或草席。
果不其然,我们一进去,一非常有威望的老者身穿黑丝袍,在一下人的搀扶下走了出来,我拱手作辑,表示本道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那老者微微颔首,便请我请侧房中,而李福明便借此在他父亲的耳朵边嘀咕了几句,估计介绍为何请我来休息。
“人有福祸旦夕,长者存而少者殁,白发人送黑发人实为人生三大悲痛之一(人生三痛,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还请李老太爷节哀三思!”我一边说,一边伸手请毛太爷先入座,然后才坐了下来。
“感谢大师的劝言,老朽记下了,你请喝茶!”毛太爷抿了下嘴,抬了下手。
我不由打量了这屋子一眼,窗格门雕,图案精美,看上去也很有年头,对着下人送上来的茶,我说句谢谢之后,接过了手,品了一下,不错,是上等的江西雾茶。
“不知大师可懂些许阳宅风水,我李家大院这大门立得如何,正如大师所言,为何老朽长者存而少者殁呢?”
“这阳宅风水,自然是懂得些许,我刚进门时,看了一下毛老太爷家大门盖门在生、天吉方,门路宽敞无挡,吉气入宅,而人亦步步吉路,安得不福之道理,我看这大门朝向定然也是请过大师看过的吧!”
“大师所言一点都不假,我这大门可真是请过人看的,可不知为何几十年来都非常顺利,唯独到我这,却老年丧子呢。”
正所谓宁可与人造十坟,不可与人造一门。
这立门是大有最讲究的,要知道住宅大门是空间分隔的重要标志,即是一个家的“气口”。阳宅之门接通外面的气息,犹如人体之口接纳空气一样重要,气口通畅定能提高主人对外的运势,气口面对凶相或受阻则主人家定然破财遭灾,后患无穷。
“如若李老太爷准许,等明日丧事之后本小道再仔细看看这老宅大门里外如何?”见李老太爷如此问,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我自然是不能乱答的。
一般而言,一家阳宅的气运突然改变有两种情况,一是外界因素,比如对面立了新屋挡住了自家屋的朝向,二是内部因素,家里的一些器物摆放突然移动到了不应该的位置,这也可能影响整个风水布局。
当然这只是从阳宅本身的气运来说,但有些情况下还是死者本身的命运,并不是阳宅所能完全决定的,当然如果身体不好的人,住进好的阳宅,定然也能对他恢复有利,相反,若住进不吉利的房子,那定然是好好的一个人,也会飞来横祸。
“好,这样太好了,老大啊,你就带大师到里边厢房休息,明日我再有请!”李老太爷有些激动地说道。
“老爹放心,我这就陪大师前去休息!”李福明说道。
就这样,我便在李福明的陪同下,来到了后院,还真别说,这李太爷家后院真是个大家院,四周都是厢房,而且是两层,估计他的三个儿子和自己都住在一起,还绰绰有余,不过,今天晚上却是黑灯瞎火的。
按李福明的话说来,他家本来清代便是状元之后,他父亲早年也在县里共过事,这些年退了下来,现如今老二顶了上去,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村的赋税比其它村要少一些,而且良田颇多,李家村的村民也还尚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