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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第1页）

原来这么多年，她从人成仙，都未曾丢弃它。

屠酒儿有些晃神，鼻腔里又酸又苦。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继续看那颗缝在长生衣襟上的雨花石盘扣。

长生不着痕迹地掩上中衣，遮住里衣的衣襟，侧坐到了床沿上。她知道屠酒儿在想什么，却反而有点难堪，如此轻易地把自己多年心事暴露给了狐狸，她还没做好准备。

屠酒儿抽了抽鼻子，收回心绪，念到眼前之事，便蹲下去在长生的手上写道：&ldo;我先走了。&rdo;

长生哑着嗓子道：&ldo;你……你能不能待在这里陪我?&rdo;

屠酒儿有点不解，写道：&ldo;帝君不是要休息么，要我留下做什么?&rdo;

&ldo;嗯……&rdo;长生竭力地去找借口，&ldo;这里……这里是内洞，太黑了，我在仙界那无分昼夜之处呆惯了，就……&rdo;她声音渐小，顿了顿，又补一句：&ldo;不习惯，你懂么?&rdo;

屠酒儿又写：&ldo;桌上有烛台。&rdo;

长生在身后捏了个法诀，指尖一动，桌上的两只烛台便瞬间熄灭。

洞中一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屠酒儿愣住，眼睛还未来得及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便听对面传来一声尬笑：&ldo;唉，真是不巧。&rdo;

她明白了长生的想法，本来难过的心情好转起来，于黑暗中无奈一笑，摸到长生的手，轻轻写道：&ldo;那我陪着帝君，您睡吧。&rdo;

&ldo;嗯，&rdo;长生满意地点点头，点到一半发觉对方看不见，就收起动作，躺到了床上去，&ldo;……你需得拉着我的手，不然我睡不着。&rdo;

屠酒儿乖巧地写道：&ldo;好。&rdo;

片刻后，她又想起什么，续写道：&ldo;帝君，我何时能说话呢?&rdo;

其实屠酒儿的体内有一个上万年的命魂作基，什么伤都能恢复得异常迅速，虽然离拔钉没过去多久，但眼下她喉部的筋骨已经修复得差不多了，想开口说话很简单。可长生贪恋她在自己手中写字的亲昵，不愿失去这份小便宜，故而怀着这私心故意隐瞒了实情，少见地开口骗人：&ldo;还要一段时间，你不要急。&rdo;

屠酒儿温顺地回写：&ldo;是，帝君。&rdo;

空气安静下来。

长生心里却觉有点难受，眉间一蹙，心情低落起来。

其实自读了那封信后，多年前那些误会解开，她便已原谅了她。屠酒儿固然做错过一些事，但也已经付出了惨痛代价，她本以为这狐狸始终在置身事外地玩弄她，却不想，原来她也……

她现下只要想到屠酒儿喜欢着自己，嘴边就忍不住要笑，哪里还记得住什么过往恩怨?仔细想来，自己原本准备对她做出的惩罚，不过是想吸引她注意的另一种手段。但凡她知晓屠酒儿自始至终从未断情，放下执念也不过是顷刻之间。

她欲要向屠酒儿示好，但又不知该怎么做，干脆直接借着琼华那回事向青丘提了亲。她见凡间夫妻都是琴瑟和鸣、蹀躞情深，便以为只要有了婚约，二人关系拉近是必然的事情，可是如今……屠酒儿一口一个帝君叫着，长生听进耳朵愈发不是滋味。

酝酿半晌，她才叹道：&ldo;你我终究是疏远了。&rdo;

屠酒儿看不见长生的表情，只写道：&ldo;您多虑了。&rdo;

&ldo;你变得太多了，以前的你从不会用敬词，也不会这么好脾气，&rdo;长生想起自己还是明漪的时候，屠酒儿那妩媚娇俏、妖娆风流的模样，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透不了气，&ldo;……那时就算我不主动，你也会厚着脸皮贴上来，亲我，抱我，给我起亲昵的称呼。如今我不主动，你却只是在我对面站着，低眉顺眼，克己守礼，不复往日。&rdo;

屠酒儿听了，心中溢满愧疚，写道：&ldo;对不起。&rdo;

长生不免一笑：&ldo;你看，你倒是和那时的我有点像，明明不是你的错，你却要和别人道歉。&rdo;

屠酒儿眼眶一酸，又有些想哭，她沉默许久，写道：&ldo;我回不去了。&rdo;

&ldo;我没有要你变回去，只是……&rdo;长生握着屠酒儿的手，一时无话，许久，&ldo;罢了，来日方长，我们总能再熟络起来。&rdo;

屠酒儿想了又想，还是在长生的手心里写下：&ldo;对不起。&rdo;

&ldo;我没有怪你，&rdo;长生放软了声音，透出了点点疲惫，&ldo;我心疼你，三三。&rdo;

&ldo;……&rdo;

屠酒儿恍惚了一刻，觉得脑袋有点混沌了，仿佛刚刚那声三三只是自己的错觉。

&ldo;也罢，过往种种再也不要提起了。那些已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你以后能一直伴在我左右，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了。&rdo;长生闭上眼，轻声喃喃道。

屠酒儿还想说点什么，才在长生手中写下一个&ldo;帝&rdo;字，就忽然被她握住了手指。

&ldo;我想睡一会儿，才打完架，有些累。有什么话等我醒来再同我慢慢说。&rdo;长生透过黑暗看着屠酒儿，&ldo;……你不要走。&rdo;

屠酒儿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长生在看她。

&ldo;你不要骗我。&rdo;长生轻声说。

屠酒儿哽塞，又点点头。

长生捂着口鼻，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硬把到嗓边的咳嗽咽了回去。她面对屠酒儿侧躺着，紧紧抓住她的手，蜷缩起腰身，闭眼后没多久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