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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第1页）

梁上君推门而入，他听得见自己心脏砰砰作响的声音，可是他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得像一张虚伪的面具，明明面具后的一切都在剧烈摇晃，偏偏在人前是那样不动如山。

&ldo;是梁连啊，有什么事么？&rdo;团长问他。

梁上君目光扫过一旁的王斌，王斌的脸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ldo;团长，我想问……纪连长回来了没有，我得把一连还给他。那群活闹鬼……大概是想他得紧。&rdo;梁上君淡然地说。

团长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梁上君站得笔直，团长那没动静他就干等着。耳根子里都能听见急速的血液冲击的声音，一声赛过一声，冲得耳膜嗡嗡直响。

也不知怎么地，梁上君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在找抽。明知道这肯定是出事了，明知道有些话问不得，明知道问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是像被催眠了一样，一个劲地跟这儿刨根问底。

团长说：&ldo;一连那里，你再带一段时间。过两天有个小演习，具体事情回头跟一连的指导员商量下……&rdo;

&ldo;团长！&rdo;梁上君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一巴掌拍在了那张实木大桌子上，拍得那上面的水杯文件台历什么的都是一跳，他额角一根筋也是一跳，&ldo;纪策他人呢？他一连的两个小子都回来了，他自己的归队申请还不拿来？！&rdo;

&ldo;梁上君你干什么？！&rdo;团长给他这一拍也愣了，在伽蓝的地界上敢跟他叫板的除了他家儿子武则天，还真就没别人了。这梁上君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拿出民工讨要工资的架势来跟他较劲？

&ldo;我干什么？今天我他妈还就插这个嘴了！&rdo;梁上君火气上来，扭头冲着王斌吼道，&ldo;国安部了不起？国安部一句话就把人定了性了？再机密又怎么样，人把命豁出去给你做事，回来连个名分都没有？把伽蓝的兵当什么？ji│女吗！上完就跑还不用掏钱？有你们这么操│蛋的吗！&rdo;

王斌拿下眼镜抹了抹上边的唾沫星子，张了嘴还没出声就又被梁上君拍桌神掌给震了一下：&ldo;纪策他父母就是这么不明不白的过去的是吧，可见你们这档子事做的不少啊！合着他们一家子活该被你们埋汰？为国捐躯还落成个不得好死？！……&rdo;

&ldo;梁上君！你他妈的给老子住嘴！你小子在这儿尥什么蹶子！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么？你他妈懂个屁！&rdo;团长是真的怒了，端着茶杯就往地上掼。

哗啦一声巨响，人倒是安静了。

梁上君胸口剧烈地起伏，眼睛无比酸涩，像是这把火从心里直烧到眼眶。他尥蹶子，他甩脸，他发癫，不是因为他不懂屁，正是因为他什么屁都懂，所以才这样失控。

上边一句好话，你就能成为光芒万丈的英雄；上边一句坏话，搞不好就是通敌叛国的罪人；上边一句话都不说，那就只能是个不用付钱的落拓ji│女。他怎么不懂，他只是受不了，受不了一个人的命被这样糟蹋，就算那是个人渣，也该留点渣渣让人做个念想不是么？

&ldo;好，团长……&rdo;梁上君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ldo;我是不懂道理，我也没资格追究这里头的破事，可……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纪策他……尸体呢？&rdo;

这回团长怒极反笑：&ldo;谁告诉你纪策死了？&rdo;

&ldo;啊？&rdo;梁上君一怔，&ldo;刚王副局长不是说……&rdo;

王斌擦好了眼镜：&ldo;我说什么了？&rdo;

梁上君瞅着他深邃的眼赶紧把话吞了下去：&ldo;我以为他们把命搭进去了。&rdo;

团长叹了口气：&ldo;是搭进去了。一连那个叫乔大麦的二年兵，肺部中枪，失血过多救援迟了，可不就把命赔进去了。纪策和另一个侦察兵伤得也不轻，才运回军区医院躺着。那个侦察兵回来嘴里还说着胡话，一边说着什么麦子撑着一边嚷嚷着要跟我讨赏，哎，我这不正和老王商量怎么办呢么。&rdo;

&ldo;啊。&rdo;梁上君望了望两位首长，抽了抽嘴角说，&ldo;那什么……团长，我给您把这一地玻璃渣扫扫……&rdo;

梁上君被团长训了好一顿才脱身，一脱身就朝着军区医院奔过去。

团长纳闷道：&ldo;这臭小子，又不是他的兵，他急什么。&rdo;

王斌注视着那个窜出去的身影，眼眸流转，若有所思。

梁上君一身皱了吧唧的迷彩服，拖泥带水地往医院门口一杵，身上还冒着热气，活像个搞行为艺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