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也许家境与功课均稀疏平常,但这样懂得生活情趣,已经难能可贵。
做人最终目的不过是健康快乐。
林茜已认定他是女儿的男友。
“我代英多谢你。”
“英有广泛阅读兴趣。”
英最需要的不是名成利就,而是健全温暖的家庭,假使不能够,才求举世闻名吧。
活了那么久,生活经验丰富,林茜发觉快乐与升官发财毫不挂钩,年薪千万,红遍北美,不过是刹那兴奋,明朝醒来,又得更艰苦维持身价不跌,时时刻刻动脑筋求更进一步,苦煞人。
十分耕耘,半分收获,一刻不能松懈,敌人虎视眈眈,到了这个位置,如此高度,每个行家都是敌人,那里还有朋友。
可是已经走上这条路,又不愿前功尽弃落来做个普通主妇。
林茜连(火合)蛋都做不好,不是太生,就是煮得蛋黄发绿,剥壳时又弄得支离破碎,只得重新回到新闻室去。
这时听得小朱问:“安德信太太最近读些什么书?”
林茜笑:“年轻时动辄史略脱史坦倍克、加谬沙特、马尔盖斯聂路达,此刻床头放着《一百张椅子》、《一百双鞋子》这种图画书。”
“有无读小说?”
“我喜读爱情小说,可是现在很少有人写这个:做得越好,荡气回肠,感人肺腑,评论越是轻蔑,做得理智,又不算爱情小说了,你说可是。”
朱乐家不住点头。
这时医生出来了,“林茜,一切顺利。”
看护跟着推出小英。
躺在病床上的她瘦弱得似一只破布娃娃,可怜。
“小英,醒醒。”
“女儿,握一下我的手。”
英无力,只是牵一牵嘴角。
李医生看着年轻人,“你是英的男友?”
朱乐家唯唯喏喏。
“戴上口罩穿好袍子,进去说一两句话,不要久留。”
朱乐家立刻遵命。
李医生微笑,“给你三分钟。”
林茜点点头。
李医生坐下来,脱下罩袍,“下午还有一个同样手术:四十五岁男子,有两个十岁及八岁儿子,捐骨髓给他的是一个陌生十八岁少女。”
林茜说:“我们一家都已经登记。”
李医生忽然说:“林茜,我也是领养儿。”
“看见小英,像是对牢镜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