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些淤伤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呢?”邓然好奇地问道,“我感觉很不寻常!”
章桐点了点头:“还记得我们刚进现场时看见死尸摆放的位置吗?”
“对,是俯卧的!”
“我怀疑很有可能是有人用膝盖压住她的背,然后双手紧紧掐住她的喉咙,直至其死亡,再放火毁尸灭迹的!”
“这混蛋!太残忍了。”邓然愤怒地嘀咕了一句。
“别愣着了,快打电话去吧!”章桐把尸体翻了个身,然后拿起了解剖刀,开始从死者的左肩部锁骨下向下一直划到胸口第二根肋骨处,接着,同样从右肩部锁骨处做相同的切开,两处会合到一点,这就成了一个v字形,然后从顶点处向下延伸划到死者的腹部肚脐眼下一指宽的地方,最后,用开胸器朝两边一用力,死者的胸腔腹腔就全部呈现在她的面前了。虽然说死者是在火场中找到的,外表也已经被烧得完全变了形,但是,死者的胸腔及腹腔内部,却见不到一点黑色的痕迹,只是呈现出组织缺水导致的严重萎缩。这从另一个角度更加证实了她有关死者是在死后才被焚尸灭迹的推断。
接下来所要做的工作就是写尸检报告。在死因一栏中,章桐一笔一画地填上了“外力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这与先前所预计的“火灾事故”的结论完全两样。
“章法医,有了你这份报告,看来重案组那帮家伙今晚又得加班了!”
第二天一早刚到单位,就被通知前去参加案情分析会。章桐匆匆忙忙地赶到二楼会议室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很多人昨晚上都熬夜了,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空气里充斥着难闻的烟味。虽然现在社会上三令五申公共场合不准吸烟,但是,在天长市公安局,这条规定一点都起不了作用,因为领导知道,这些一线的干警们很多人都得靠一支烟来提神。抽得凶的,一天三包还是少的了!
汇报情况的是痕检组的副组长老郑,他为了能够让大家更直观地把他们所取得的证据和法医所提供的情况相结合起来分析,就先从法医的伤情报告开始入手。
“死者后脑部位的这条竖直的伤口,与现场发现的这只烟灰缸所造成的伤口完全吻合。我们最初发现这只烟灰缸的时候,它里面是空的,很多烟蒂就放在一边的茶几上,很显然是被倒空的,我们在上面顺利地提取到了指纹。在烟灰缸的fèng隙里也找到了相应的一些细微的人体血液和组织!”
说着,他向大家出示了三张放大的相片,分别是烟灰缸、死者伤口,还有两者所造成的伤口的对比图。接着,他又出示了一张相片,所拍摄的是现场那张被烧得差不多的沙发,还有沙发前面一大块燃烧后的破损地板。
“我们研究了沙发前地板上的破损形态,显然火势是逐渐向房间中部蔓延的,地板上被人喷了液体催化剂,形成了不同寻常的燃烧方式。我们在现场屋角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只已经空了的白酒瓶子,在瓶口并没有发现唾液痕迹,很有可能这就是催化剂,因为我们在燃烧残留物里找不到催化剂的痕迹,而酒精遇到高温后会挥发掉。还有……”老郑接着又出示了一张沙发背后墙上的特写照片,那个大大的火焰烤过的v字形,触目惊心,“这个图案告诉我们,沙发就是起火点!”
“我能问个问题吗?”有人举起了手,“为什么大火没有蔓延开来呢?”
老郑点了点头:“燃烧需要空气中的氧气来助燃,但是,这个房间是密闭的,所以,火焰在燃烧了一段时间后,就熄灭了!”
说到这儿,老郑停顿了一下,目光严肃:“我们痕检的结论也是,这个案子是谋杀案,而且凶手具有一定的消防知识!他知道怎么引起火灾,又怎么让大火蔓延!要不是他把房间关得太死的话,等我们发现时,很多证据都有可能被大火给毁了!”
“章法医,你能确定死者的身份吗?”主管刑侦这一块的李局转头看着另一边的章桐。
“死者是女性,目前根据骨盆大小以及牙齿生长阶段和死者骨龄的判定,我只能把年龄范围大致定为二十五岁至三十岁之间,未育。另外,因为死者被大火烧过的尸体上还存留了三根比较完整的手指,我采用盐水灌注法提取了它们所相对应的指纹,具体信息我已经输入了电脑保存,在这份报告中我也有附件备注。”(笔者注:盐水灌注法,顾名思义就是指当尸体的手指干瘪时,为了顺利取得死者的指纹,法医惯用的手法就是整个取下死者的手指皮肤,然后注入盐水,使手指皮肤膨胀,这样手指的指纹就可以印下来了。如果手指皮肤有破裂处,法医在取下手指皮肤后,套上自己的手指,然后再取指纹,就像戴手套一样。)
“屋主身份呢?”
刑警队长王亚楠介绍说:“火灾所发生的现场房屋所有人是一位七十岁的老大爷,姓秦。他说房子在两个月前租给了一个从河南来打工的女孩子,叫卢晓曦,身份证上年龄是二十八岁,在城里一家超市做收银员。别的他就不知道了。我已经派人去超市了,会尽快取回她的私人物品,看能不能提取到指纹以供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