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从南街开到北街,繁华喧嚷,吃食五花八门,还有各色手艺师傅捏糖人,雕木刻,塑泥塑,陈怀柔逛到面具摊上,随手拿了个金面鬼脸,她罩在头上,通过那两个眼睛往外看。
游龙走马的队伍敲锣打鼓的自桥上盘旋而下,紧跟其后的人群乌泱泱的涌了下来,她躲避不及,被人挤到河边,脚底悬空,踉跄着眼看就要栽进水里。
有人惊呼一声“小心”,拽住她的胳膊拉进怀里。
陈怀柔惊魂未定,只觉得一股墨香扑鼻而来,她仰头,对上那双沾染了怒色的眸子。
旋即,两手猛然一推,陈怀柔从那人怀里脱身,冷蔑道,“江大人,你不去享受春宵一刻,跟着我做什么!”
她力道大,一下子便把江元白怼到了树上,江元白微微蹙眉,只觉得后脊被横劈开来,火辣辣的生疼。
“无非都是逢场作戏,过了那一刻,也就没了情调。”江元白不冷不热的吐了口气,慢慢站直了身子。
“你可真是矫情。”左右都是嫖,挑三拣四装什么清高。
陈怀柔背向他,懒得多待一刻。
江元白却慢条斯理跟在她身后,也不出声叨扰,只是单纯得跟着,直把陈怀柔所有耐性耗尽,她猝然回头,恶狠狠的瞪着他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握起拳头,掰的手指咯嘣响。
“月色甚好,只是想跟你看看这份好景致。”
陈怀柔怀疑江元白被鬼附身,要不然他怎会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来,她所认识的江元白,高冷到目空一切,更别说与她赏月逛街。
她被气得一时语塞,只愤愤吐出一个“脏!”字。
游龙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带走了大批人群,略显空旷的河畔,慢慢走来许多手执花灯的男女。
他们将花灯放到水里,便虔诚的双手合十,许过愿后,各自开心的低声交谈,眉眼间全是欢喜的模样。
陈怀柔想起多年前在齐州,为杜幼安庆生。
杜幼安有个紫铜匣,每年生辰受邀的客人都会把写有心愿的纸笺塞入其中,待日后重逢,将紫铜匣打开,看心愿是否达成。
那年江元白问她,写了什么,她盯着他看了半晌,直言道,“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她记得当时江元白瞬间通红的脸和颈项,好看的如同花瓣开时末端的那一抹殷红。
时过境迁,都是错觉罢了。
江元白一瞬不瞬的望着她,负在身后的手指慢慢收紧,指甲掐着掌心,他却始终淡淡笑着。
那时他说,“小姐虔诚,心意必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