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祭司的工作,在傍晚暂时离去。两个女孩子也悄无声地离开了这间房,剩下了她和他。程牧云撑着地板起身,示意她跟着自己上楼,没有任何多余的话。两个人到了三楼的房间。很小,推开门,只有个铺着橘红色床单的大床,还有露台,用玻璃全都封上的小露台。明明一路上,最期盼见到的就是他。可从迈入这小巧而只靠一张床布置的满满当当的房间,除了浴室,就是露台。她就有些……&ldo;不敢进来?&rdo;程牧云背对着她,穿过拱形的露台门,站在了那小小的玻璃空间里,看着窗外并不算美景的月下尼罗河。&ldo;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rdo;&ldo;比你早了一小时三十四分钟。&rdo;他回答。她在迈入房门的一刻,还在想,这么平静是不是真实的。自从遇见他,每一天都过得很波折,甚至,她会有种不切实际的想象,是不是下一刻又要有什么危险发生在这里?比如那些婆罗门种姓的年轻人忽然翻了脸,比如……可他说过,一旦她到了这里,就安全了。信任,不知道何时在她灵魂中扎了根,她对他的话竟不再怀疑。露台的窗户半开着。有夜的味道。那里,窗下小巷的尽头是河旁的小焚烧聚集地。她听见他说:&ldo;印度教里,生命不以生为始,以死而终,这只是无休无止的无数生命旅程中的一段,所以,你看,那些人等着亲人尸体焚烧完成的印度人并不悲伤。&rdo;&ldo;嗯。&rdo;从昨夜在火车上,她就很喜欢听他说这些。&ldo;他们也不避讳人的两面性,&rdo;程牧云转过身,&ldo;善恶,悲喜,爱恨,低贱与高贵,自私与利他的矛盾混合体,才是一个完整的人。&rdo;他抬起手的一瞬,温寒脸有些热。可他只是轻揉了揉她的长发:&ldo;去洗个澡?&rdo;她眼底的波动,被他轻易就捕捉。面前这个身体美好的女孩的相思赋予谁(2)?阳台的窗没关,有些冷,她走过去,伸出手臂想要关窗,看到他在二楼的平台上坐着。下去,还是不下去?温寒在这个问题上徘徊了足足三分钟,最后想,既然走了这么多路,经过这么多危险来到这个印度的小巷子里,干什么还要纠结在这种问题上?她提起长裙,从三楼下去,推开门。他原本在看月色的河面,听到声响,眼睛略眯着斜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她一定不懂。程牧云在和她认识后,给过她多少次远离他、和他保持距离的机会。包括刚才,她完全可以洗完澡,裹着被子睡一觉,明天跟着那些祭司年轻人回到咖啡种植园。温寒在月光下,走到他面前的一刻,他想到的是:无知者无畏。她根本不懂,爱情和生命,当然要选择后者。程牧云对她伸出手。她递过去,他稍一用力,把她拽上了他坐着的水泥砌起来的小高台上。有一只黄毛小狗蹭上来,温寒伸手,摸了摸小狗的头。&ldo;这里的狗,不少吃尸体长大的。&rdo;他轻轻说。她手尴尬停住,这太让人毛骨悚然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不要去洗个手?程牧云在她这个念头闪过时,捉住她的那只手,凑在自己的唇下,吻了吻。而这又算得了什么呢。他嘴唇碰到她指尖的一刻。就好像,从寺庙那夜开始的不安都轰然瓦解了,温寒甚至有种委屈,说不出的那种,从踏入这个陌生人家就不舒服,到现在那种情绪还在,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问。你把我当什么?那个女孩又是谁?他一言不发,手从她的领口撑开,灵活的手指抚上她后背细腻的皮肤,头低下去,凝视她暴露在外的前胸……这是两个人都熟悉的交流方式。直到,有脚步声,他才拢好她的衬衫,环抱着她。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半靠着,仍旧陷在这意乱情迷当中。两个人像是坐在小高台上在看夜景,管他小巷子是谁走过。&ldo;还想要吗?&rdo;他的手指托起她的脸孔,让那张迷人而倔强的脸对着自己,&ldo;在尼泊尔你经历过了,用你冷静的头脑想一想,我对你感兴趣,我喜欢你,这都没错。可亲爱的,你要知道,我不是穿着昂贵衬衫,在莫斯科街头某个酒吧对你大献殷勤的普通男人。&rdo;她看着他的眼睛,没想到他会首先挑起这个话题。&ldo;我是个很好的上床对象,但要我对你负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你好不容易活到二十岁,就为了一个身体和你契合的男人,没有戒指,没有婚礼,别说房子和固定工作,可能连你丈夫的名字都不会知道。你可能,前一分钟还在不知名的私人住宅里暂住,烤着面包想我何时会回来,下一刻就被人绑住手脚,丢入森林高烧而死,或者,难得在异乡坐次火车就要被人带去警察局,等着被一群陌生人带走,不知生死下落。&rdo;而且,他很善于总结:&ldo;要你为了一个男人死,你会愿意吗?&rdo;他没有开玩笑。程牧云在夜风里,继续温柔地抱着她,视线落在远处,落在巷子口的尽头,那些有着肮脏杂物的河岸边。好像刚才说得话都不存在一样,她心乱如麻,他说得都不是假话,如果现在还是在尼泊尔那个小旅店的洗衣房里,她一定以为他是危言耸听,可他亲自带着她经历过这些。温寒觉得冷,低头,系上了两粒纽扣,看到他脖颈间的一道暗红的伤口,一看就是新伤。她摸了摸。他收回视线,低头看她。&ldo;你在神庙说,三个月后会让我回莫斯科?&rdo;她轻声问。&ldo;当然。你看,我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妄语。&rdo;&ldo;那我们还会见面吗?&rdo;&ldo;不会。&rdo;他很肯定。在洗衣房的那个早晨,他没骗她。他告诉她只能是露水情缘,这是个事实,而不是什么登徒子蒙骗未知少女的幌子。温寒摸着他伤口的手指,滑上去,身子也坐直了,看着他,用嘴唇挨上他的上唇。程牧云没有动。直到听见她用俄语低声说的:&ldo;我不管以后……这三个月,你必须和我在一起。&rdo;漫长的安静。程牧云略低头,开始让她亲近。这让他想起那个男人从车站回来后所说的话,能扛得住未知的恐惧已经不是寻常人,那个兄弟笑着问他是不是真得破了色戒。破了,又如何呢?程牧云在有些潮热的夜晚和她在这平台互相亲吻。起初是很慢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咬着彼此的嘴唇,就这么简单的小缠绵,她都能发昏,感觉到他的体温也在浮躁中升高。想在一起的,不止她一个人。他当然不需要她回答,我愿意为你死。这种不切实际的回答,如果她说了,他会觉得可笑。他更喜欢现在得到的答案。此时此刻,逃离尼泊尔后,她仍渴望他,在表达着喜欢他。必须。她既然敢提这种要求,他要是个男人就不会再拒绝。程牧云打横抱起她,从水泥台上跳下来,进门,上了三楼。那个小房间,他刚才进去看到那张床的时候就想把她丢上去,现在,既然她都这么要求了,他怎么可能不去做?印度的这种棉布,在他手里根本就和纸一样,稍用力就撕裂开。温寒吃不住他的力气,咬上他的肩,把他整整两日让自己低落的情绪全部都狠狠还给他。他低声笑,用俄语低声耳语了句:再用力点,宝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