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橙似懂非懂,抬眼看去。这时,雾散了,雨也停了。新雨之后的沽雨亭中还有几丝雾气,花橙看着亭中的云锦和尚兰舟,恍然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对璧人。女子貌美举止温婉,男子儒雅潇洒翩翩。他忽然觉得恶女人说的是对的。他们的确不需要有人传话。
苏时语花橙沿着小路折回,在转角处停了下来。没多久,沽雨亭中就传来宛如仙音的琴声。是《袭春》。
“为什么云锦姑娘不恨尚爷爷呢?”花橙不解,“明明是尚爷爷弃他而去,害得她丢了性命成了灵魂的。一想到尚爷爷在外娶妻生子,云锦姑娘却孤零零地在雁回镇等他,我就觉得不公平!”
苏时语伸手揉了揉花橙的脑袋,花橙身子一侧就躲得远远的。她也不恼,笑道:“小花橙,你长大之后也许是个重情义的男子呢。”
花橙脸一红:“谁,谁要你夸了!再说别说长大了,我现在就是重情义的男子!”
苏时语不置可否,只是浅笑着:“云锦爱尚兰舟。那么,爱他怎么会恨他。”
花橙沉默,爱什么的,他还不懂。
苏时语接着道:“不过,我若是云锦,断不会像她这般。”
“那你会怎样?”花橙问,“你会如尚爷爷期待云锦姑娘那般,忘记他,另觅良人?”
“小花橙。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可是要在一起,便是两个家庭的事。云锦成全了自己忠贞的爱情,却辜负了年老的父母。所以,如果是我,或许真会这般做。”苏时语叹气,“所谓‘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算是道出了真相。”
苏时语忽而笑了,双眼明亮:“不过这一世,我就是孤家寡人,再不怕什么牵绊。所以,我大可以轰轰烈烈地去爱一场!”
花橙总觉得在她的笑容里看出些强颜欢笑的成分来。
“那,尚爷爷是爱着云锦姑娘的吗?”花橙又问。
“你觉得呢?”苏时语反问。
“是吧。”花橙不甚肯定,“大概。”
“我觉得他是爱着云锦的。”林朗的声音响起,显然是打败了笑怒二灵回来了。
苏时语花橙抬眼看去,正好见着林朗百里明铮二人朝这边快步走来。
林朗脸上带笑,他目光落在苏时语身上,似要盯出个洞来一般:“苏姑娘,你说呢?”
苏时语瘪嘴:“我哪儿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哈哈。”林朗忍俊不禁。
“那两个恶灵消灭了吗?”花橙问。
林朗道:“我在那个瘦子身上留了印记,故意让他逃走。想着他一路逃回组织,我们便能一路追踪,这样一来不就省事了么。”
百里明铮在后沉默不语,脸色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的出手又乱了他的气息。苏时语暗暗算着陶灼何时会出现,想着到时让他帮着看看,或许能治好百里明铮的内伤。
雁回镇数十年的失踪案件随着云锦的消散而终结,而尚兰舟自此之后,就如当年的云锦一般,日日抱着‘凤锦’去沽雨亭弹琴练习《袭春》。他说,他要用余生来陪着云锦,既是补偿云锦,也是成全自己。苏时语他们看着尚兰舟笑得酸涩而甜蜜,都不忍心告知他云锦已经消散的事了。
事情完结,百里明铮他们也该离开。告别尚兰舟时,尚兰舟拿出一笔银子诚恳拜托百里明铮追查笑灵怒灵的背后组织,一来为民除害,二来算是替云锦赎罪。花橙在旁看着,连忙接过银子,生怕下一刻百里明铮就拒绝了,同时他还自告奋勇地担当起‘财务总管’一职。
怒灵逃逸的方向是西方,所以他们便顺着黄泉海的分支——泽江一路向西。路上经过好几个村子,却是一个比一个破败人烟稀少。他们本以为这些都是恶灵所为,可向村民们一打听才知道,这些都是凡人强盗所为。
林朗听着村民无奈的控诉,抱胸朝苏时语挑眉,鄙夷之色浓厚,似乎在告诉她:看吧,这就是你们人类。
苏时语当做没看见,别过眼四处瞎看。林朗见自己被无视,也不恼,反是低笑出声。
百里明铮语气平常:“早就听闻岐水岭风景不错,那我们就去瞧瞧。”
苏时语花橙对视一眼,了然。岐水岭,正是那帮强盗的根据地。这下,那帮强盗有的好受了。
两日后,他们一行人就到了岐水岭,上了山顶一看。整个强盗窝子破碎不堪一片狼藉,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而那些让村民们闻风丧胆的强盗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橙儿,过来。”百里明铮朝花橙招手。
花橙看了一眼苏时语,慢吞吞地移过去:“师父,怎么了?”
“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啊?我不知道啊?”花橙笑得灿烂,“我不是一直和师父一起的么,师父都不知情,我怎么会知道呢?”
“哦,是么。”百里明铮语气平常听不出什么情绪,“我记得昨夜你失踪了两个时辰。”
“我,我是去如厕。”花橙目光闪躲,“白天吃坏了肚子,所以晚上闹肚子了。”
“闹了两个时辰,嗯?”百里明铮鼻音一扬。
花橙垂头:“好吧,师父,我承认这个强盗窝是我昨夜捣毁的。”
林朗在旁乐得看戏。这片狼藉之上残留着灵力,但凡有些修为的人都能嗅出花橙的灵力味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