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何而来?”静止的衣摆又开始在王青青眼底来回晃动:“贵妃不过是因着昨夜里照顾老三累着了,今晨未及赶着时辰给你请安而已,你看看你!”
皇帝陛下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冰碴子:“堂堂一国之母,为这么点儿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在殿上发作,你头疼?是贵妃气的吧?”
“陛下!不管您宠爱后宫哪个妃嫔,妾什么时候因着这种事儿表示过不满?妾掌理后宫,如果想要针对有宠的妃子,多得是手段让她们有苦说不出,何苦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们难堪?”王青青抬起头露出惨白的脸,行着礼的身子摇摇欲坠:“就因为身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主,所以,妾连病都生不得了吗?”
本来怒容满面的皇帝看到嘴唇血色全无,惨白着脸浑身颤抖的王青青,满腔的怒火都忘了发作,他楞了片刻上前一步把保持在行礼姿势的王青青给亲手扶了起来,带着几分关切询问到:“阿青,你这是怎么了?”
“并无大碍,不过是些许不适罢了。”王青青嘴里模仿着原身的语气淡然地跟皇帝解释,身子却晃了两晃,差点儿没软倒到地上去,还是养尊处优的皇帝陛下手上加了几分力气,才把浑身无力的王青青给扶住了。
尊贵的皇帝陛下亲手把王青青给扶到了椅子上坐下后颇带了几分关切地询问:“你身子一向康健,为何突然有此症候?可召过太医了?”
“陛下无需忧心。”王青青做了个西子捧心状:“不过是突发心悸罢了。”
“竟会突发心悸?何事惊扰与你?”皇帝陛下关切地继续追问。
王青青很乐意告诉他,她拿手里的帕子遮住脸哽咽道:“三皇子都能读书了,七皇子也白胖可爱,如果妾那几个无缘的孩儿也在,如今也能跟着兄弟们一起去读书了罢。”
这一席话王青青说得情真意切,语气里那浓浓的哀痛简直能铺满整间大殿。
提起了这事儿,皇帝的心情也开始不好了,虽然他子女一大堆,但是中宫嫡子毕竟与旁个不同,再说皇后自小跟他一起长大,他虽嫌皇后性子沉闷无趣,对她却也并非一丝情分皆无,眼见皇后花信之年已过仍膝下荒凉,他心里确也有几分不落忍。
皇帝长叹一声拍了拍王青青的手背:“苦了你了,朕不是提过吗?如果你觉着膝下荒凉,皇子皇女随你挑,养两个孩子在这长春宫给你作伴,你觉着如何?”
不如何,这主意简直烂透了,原身不就是因为这个烂主意才被人给害死的吗?
想想原身这一辈子,王青青忍不住都想亲口问问她:身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后,是各项宫务不够繁杂,还是能享受到的好玩儿东西不够多?吃喝玩乐做点儿什么事儿不好?干嘛要想不开替别人养孩子?
躲在帕子后面的王青青翻了个白眼,直接了当地拒绝了皇帝陛下的提议:“多谢陛下|体恤妾,只是,不必了。”
她拿着帕子在脸上轻轻揩了揩,抹掉了眼泪后长叹一声跟皇帝解释:“妾一向对诸皇子皇女们一视同仁,既不能把所有孩子都接来长春宫同住,自然不宜单独接一两个来,否则,岂不令其他孩子们心生怨怼?”
“怨怼?”皇帝对王青青的话颇不以为然:“你是一国之后,又是他们的嫡母,他们岂敢怨怼与你?”
他们为什么不敢?
王青青真想冲眼前这个天下第一等的尊贵人翻一个大白眼,养在嫡母名下,这对于任何一个有野心的皇子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诱惑,没被选上,他们为什么不敢怨怼?
没选上的要怨怼原身有眼无珠,自己这么优秀竟然被她拒之门外不说,还利用她皇后嫡母的身份给自己扶植起来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简直混蛋透顶!
选上的更是对原身恨之入骨,既然选上我,干嘛不倾尽所有扶我上位?因为我不是亲生的么?既然不想扶我上位,干嘛要把我选来接受众兄弟的敌视和针对呢?
原身不过是想养个孩子,结果却惹得周围所有人都不满,最后更是为此受尽酷刑丢了性命,何苦呢?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儿,王青青是肯定不会做的。
她神色坚定地对着皇帝陛下摇了摇头:“不患寡患不均,不管诸皇子皇女怎么想,身为他们的嫡母,除了未来的太子,对其余诸子女,妾是定要一碗水端平的。”
她这坚持让皇帝颇感无奈,不过这本不是多大的事儿,皇帝也没往心里去,询问了王青青尚未及服药,皇帝陛下赶紧命人把药端来。
亲眼看着王青青服了药后脸色好看了些,皇帝陛下犹犹豫豫开口了:“阿青,你身子不适当好好调养才对,不如,让贵妃来协助你打理宫务?有她给你分担,你也能松快些。”
“陛下,妾与陛下自三岁起就同吃同住,陛下对妾应知之甚深。”王青青从殿门远远眺望出去,看着院落里的一丛花树神情淡然地道:“母后临去前的话您还记得吗?‘哀家把皇帝和这后宫都交给你了,你要替我照料皇帝,掌好后宫,直到你死的那天’。”
“人无信不立,妾答应了母后,就一定要做到,如果陛下想要高贵妃执掌宫务。”王青青收回目光紧紧盯着皇帝陛下的眼睛:“就把妾送去皇陵吧!”
送去皇陵?中宫皇后如何去得皇陵?除了被罢免后位发配皇陵守灵,再就是薨逝后入葬皇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