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内的人文风情,便在他们这样一日又一日迎着日暮归家的短暂旅途中,一点点渗染进了脑海。
容棠走到州府衙门前,守门的侍卫对他早就脸熟了,见状忙陪着笑脸请了个安,就要迎他进去。
容棠摆了摆手,示意不用麻烦,在门口待了没一小会儿,便有几位穿着官服的人一齐走了出来,行走间仍在高谈阔论,言语谈话里全都是关于苏州城内最新政策的讨论。
被他们簇拥在最中间的人正是宿怀璟,只有他一个人没穿官服,偏偏其他人每说完一段话都会有意无意地望向他,也不知道是想得到他的应和还是反驳,反正就是想要他给个回应的模样。
宿怀璟微微一抬头,正说话的人立刻情绪激昂,受到了鼓舞一般,当即唾沫横飞、滔滔不绝。等到兴尽而止,满眼亮晶晶地望向宿怀璟的时候,后者却脚步一快,便径直出了州府衙门,小跑到容棠身边,低下头温柔地问:“等很久了吗?”
容棠递给他一个眼神,宿怀璟微微怔了一下,无奈地笑了一下,回过头就刚刚那位大人讲的内容给出一点自己的见解,然后笑着道:“各位大人,我家夫君来接我回家了,明天再见。”
落日熔金,烟火与晚霞相应散落,宿怀璟说完,也不管他们反没反应过来,转身便牵起容棠的手,一起往麟园走去。
容棠愣了愣,耳根微红,有些憋屈地望向宿怀璟,忍了又忍,问:“你怎么每次都要跟他们强调我是你丈夫?”
宿怀璟比他更讶异,问:“我是实话实说,如何算强调?”
容棠:“……”
大虞男性可嫁娶,男妻可入朝为官,这是百年前传下来的规矩,但实际上男子以男妻身份站上朝堂的情况已经相当少了。
仁寿帝即位之后,甚至有官员曾当堂上奏,言明男子嫁人为妻,便缺少了男子气概,若在站上朝堂,与百官一起谈论朝事,难免妇人之仁;更何况男妻性取向为男,日日不在家中,而与男性官员朝夕相处,恐做出于家庭不睦的事,建议取消男妻可入朝为官的制度。
此项提议虽被以柯文瑞为首的一众官员当堂骂了回去,但始终是个炸-弹,时不时就会被人拉出来提一提,难保不会被
仁寿帝采纳。
容棠虽然觉得这话简直无稽之谈,
但难免日深月久,
朝中会形成某种隐形的鄙视链,他怕宿怀璟一次次跟盛承鸣的那些手下言明自己的男妻身份,他们会对他不敬。
宿怀璟却看清他的想法,微微一笑说道:“祖制相关的规矩,陛下断然不可能更改,他太在乎百年之后史书上对他的评价了,棠棠不必为我担心。至于旁人的尊重,那与身份无关,我便是草莽一个,日日住在破庙之中,也有办法让他们对我敬重,这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他顿了顿,笑道:“与那些相比,该怎样让棠棠对我敞开心扉,才是一件难事。”
大反派笑意浅淡得很,随口谈天一般,容棠却立时觉得交握的手掌有些滚烫,让他有些想要抽回去。
长夏融融,过了中元就快要入秋,空气里带上几分微凉的风,容棠长久无声。
他始终说服不了自己,只能作罢。
“回去吧,”他说,“厨房今天熬了雪梨银耳汤。”
宿怀璟眼色微沉,却还是笑着应了下来-->>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