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九年了。
这日子真的太快了。
昔日放河灯的人与寻放河灯的人都不在了。
而他的印象里,那些人那些事逐渐变淡。
“公子,为夫人买一盏灯吧。”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挑着孔明灯花灯在街上叫卖。
旁边那几个人看这两人穿着打扮皆不菲,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便都围了过来。
“公子,我的孔明灯上有字。”一提着孔明灯的老婆子喊着。
“公子,我这里没字,您可以为您的夫人题字。”另外一人喊着。
“买我的,我的比他的大。”
“公子,买我的,我的比他的香。”
“放屁,都是一样的竹子一样的宣纸,怎么就你的香?”
“夫人,买我爹爹的吧,这都是我娘亲手编的,爹爹一个都没卖出去。”一个小女孩怯生生说,“只有卖完了,我们就可以回家陪娘亲了。”
那个中年矮男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满怀希冀说:“夫人,您看看我这个,题了一半字,您若想题字,您就可以继续题,若不想题,这一半字也不单调,放上天去也很好看,真是为了客人考虑,只卖三文一个,夫人,您看看吧,就看一眼吧。”
冉清谷拿起一个灯看了看:“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人不喜欢题字,你这一半字卖不掉,若是有人想题字,绝不会希望别人的字落在上面,你这也卖不掉。”
中年男人抓抓头,嘀咕:“我怎么就说我一个卖不掉呢。”
他讪笑着递上笔墨:“夫人,您要题字吗?您人美心善,题的字一定很好看……”
冉清谷接过笔,看着那灯上的字——浮萍漂泊何所依?千里之外寄此朝!
他皱眉:“你识字吗?”
这种字,能卖出去有鬼了。
如此佳节,却满是伤怀离别意。
中年男人摇摇头:“不认识,这都是我找我们那里秀才题的。”
冉清谷:“别找了,若无字说不定卖的更快。”
他捏着笔停在灯前,却不知要怎么将后半句补齐。
他漂泊久了,竟也习惯了。
他也从没想过“何所依”的问题。
踌躇良久,笔尖墨迹都快要干了。
商容与握住冉清谷的手,也握住了那支笔。
他就着冉清谷的手将那句“千里之外寄相思”给涂掉了,在旁边写上“此心安处是吾乡”。
——浮萍漂泊何所依,此心安处是吾乡。
冉清谷不解,看向商容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