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感受到额头上那透着一丝凉意的细长手指,撒起谎话来得心应手:“可能是这几日我在书院太过用功了吧。”
小野这话,江言半个字都不信,直接忽略了过去。不过……看小野的脸色,也确实没有什么生病的预兆,只精神有些恹恹地,此时正闭着眼睛倚在江言的身上。
江言看小野垂下的睫毛又长又卷,很是乖巧的模样,也不忍心再推他了。只道:“可能是你回来时吹了一路的冷风,所以才会头疼。你明天多穿一点,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说话间,江言又伸腿把脚下的炭盆往小野这里踢了踢。
小野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后,就不再开口说话了。
次日,江言难得早起,主要就是为了看看小野究竟有没有听她的话。见小野已经穿上了冬衣,出门前又让他再加了一件披风,才放他出门。
上午,江言拿着闻香阁这段时间的账本查看,却收到了来自章管家的拜帖。
江言心中只觉奇怪,这章管家不在山里陪卓语冰,却用自己的名头递了正式的拜帖过来。江言虽不知其意,但还是认真写了回执过去。
到了约好的时间,江言特地提前出来迎接。
章管家果然如约而至,江言到了才发现章管家今日不是一人前来,还带着三个她没见过的生人。
江言眉头微皱,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起来。她做了好几年的生意,见过的人自然不少,一眼便看出这几位生人的来头不小。
走在最中间的老者虽然年迈,但身份明显是最高的。老者的左手边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小少年,此时正规规矩矩地捧着一个锦盒,这做派看着倒像是个小厮。最后面跟着一个肩宽体阔的壮士,气质硬朗。
江言收回自己的目光,上前一步,客气道:“章管家,有失远迎了。”
章管家拱手回礼,简单客套了几句后,便把旁边的老者引见给她:“江姑娘,这位老先生姓林,从长安城远道而来。”
江言听言落落大方地行了一个礼:“林老先生。”
林公公见这位江姑娘双目澄澈,气质秀丽端庄,不禁在心里连连点头:“老朽今日冒昧前来,实在是有要事相商,望江姑娘见谅。”
江言听到老者有些尖细的声音后,电光火石间,很快便有了猜测,这几人难道是从宫里来的?不过为何要来找她?
虽然心中困惑,可面上却一点都不显,只有礼有节地邀请这一行人进去。
进了大堂,待几人坐下后,家里的丫鬟很快便进来上了茶。
待丫鬟们全部下去之后,章管家才轻咳一声,不再和江言继续寒暄,直接开始正题:“江姑娘,林老先生这次前来,其实是为了小公子。”
“小公子?你说的是小野?”江言听言很是疑惑,惊讶道。
林公公颌首,适时地接过了章管家的话头:“江姑娘,你四年前收养的小公子,经过我们多日的探访,极有可能是我家主子失踪多年的孩子。”
江言心中一颤,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追问道:“可有什么凭证?”
“小李子,把锦盒里的画拿出来。”林公公示意旁边的小李子打开锦盒,朝江言解释着,“这画上的人便是那孩子的生母,江姑娘一看便知。”
小李子应了一声后,小心翼翼地取出锦盒里面的东西,然后缓缓把画纸展开。
“江姑娘请看。”小李子的嗓子相比较起林公公来说,要更为稚细。
江言凑上前细看,这幅画应该有些年头了,但保存得极好。画中是一位笑容灿烂的女子,江言一看女子的容颜,便知林老先生为何会说她一看便知,画中女子的样貌和小野几乎是一模一样。
林公公补充了一句:“毕竟是十几年前的画,我家主子就算是保存得再好,也有些掉色了。不过我昨日见了小公子一面,心里便已经有了九成的把握。”
江言定定地看着那副画许久,强撑着说道:“仅凭一幅画便断定小野是你家主子的孩子,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
林公公似是早已料到江言会这么问,不紧不慢地答道:“确实如此,不过那孩子的手臂上有一个红色的胎记。”
江言听言心中一紧,她虽没见过什么红色胎记,不过曾在小野的左臂上见过一块大疤。
因为那块疤痕太深,就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肉似的,所以让她的印象很是深刻。当时她只以为那块疤痕是被人虐待所致的,如今想来,好似是有人在故意掩盖着什么。
林公公一直都在留心着江言的脸色,此时见她神色一敛,急忙问道:“不知道江姑娘可曾在小公子的身上见过?”
江言回过神来,倒也并未隐瞒实情:“我并未见过什么红色胎记,不过在这个位置上,”江言顺手摸上自己左臂上的位置,“有一块疤痕。”
林公公看着江言比划的位置,语气中皆是喜意:“对!就是这个位置,那块胎记定然是被人给挖走了,而且极有可能就是那位掳走小公子的歹人所为。”
林公公倒是欢天喜地了,江言此时却很是惆怅。当年她虽也有尝试过给小野找过家人,不过因为小野那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只能无奈作罢。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然把小野当成自己的亲人。如今发现小野的家人真的找上门了,心中却只剩万般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