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倚靠着船舷的良椿最为方便,侧头循声去瞧,只见楼船侧后方,有人提刀脚踏竹排,手持竹篙,疾驰而来。
竹篙一摆,飒沓如流星。
那人脚踩竹排手撑竹篙,相聚十数丈骤然纵身,其间竹篙连拍江面,身形更如离弦箭,人未至钢刀先到,颤颤插在夏鳌面前。
尔后整个楼船摇摇晃晃,那人以无可匹敌的悍然之势砸在三人面前,一把捏住夏鳌脖颈,狠狠掼倒在甲板上。
楼船再次轻微晃动,连甲板受此重击都裂开。来人也不含糊,紧接飞起一脚,将夏鳌踹飞出去,“咚”地撞在船舷上,“哇”一口鲜血吐出,痛的缩成一团。
可怜夏鳌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遭此一击,五脏六腑都似搅在一起,眼泪鼻涕止不住的流出,几近昏死。
已然看清来人模样的良椿眼睛瞪得更大,瞠目结舌结结巴巴,“夜…夜三更?!”
连李观音也忘了哭泣,呆呆的瞧着面前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表情错愕。
夏鳌吃力的眯着眼睛去看,待他看清来人是谁更是如坠冰窟。
不是说好会拖住这人的吗?!
夏鳌这次已经不是痛哭,而是急哭。
来人正是夜三更,他目眦欲裂,宛若金刚怒目,杀气腾腾。
……
……
却说当时水寨后院那座徽式小院中,段铁心在问出这句话时,夜遐迩背后的九宫燕便已经知道事情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尤其,她是万万没想到,夜遐迩在自己手中,竟还敢如此放肆,难不成就不怕自己杀了他吗?
一念及此,九宫燕手中使力,威胁道:“再多话别怪我不客气!”
夜遐迩吃痛,哼出声来,又将天井里两人视线吸引过来。
见到姐姐表情,夜三更眼中森森寒光稍纵即逝,几乎是下意识的肩头一晃,手中钢刀略提。
九宫燕也是警惕万分,眼见对方有所动作,当即向夜遐迩身后一撤,将后者挡在身前。
习武之人眼力自然不同寻常,仅仅是这个细微处不易察觉的动作,也被段铁心拾在眼里,不免得心生困惑,面露疑问。
毕竟,如他想来,他俩不应该是一伙的人吗?怎么还就对峙上了?
九宫燕再次开了口,“杀了他。”
这次,很明确的是朝着夜三更说的,又朝段铁心抬了下头。
毫不避讳。
尔后放在夜遐迩肩头的手动了一动。
意思再明显不过。
“再多说话,我可就生气了。”
九宫燕笑意盈盈,只是那张属于良椿的面皮,眼下让人很是恶心。
“九宫燕,到此为止。”夜三更强压着心中怒火,却也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些颤抖,显然用夜遐迩做威胁,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段铁心脑子再次有些不够用。
九宫燕是谁?这不是大小姐吗?两人不是一伙的吗?怎么这样子好像是大小姐挟持着夜遐迩在威胁夜三更?
段铁心越想越糊涂。
九宫燕对于夜三更的警告并不放在心上,直视着这个已然愤怒到极点的三公子,仍旧重复刚才三个字,“杀了他。”尔后拍了拍夜遐迩肩头,补充了一句,“放了她。”
下一息里,这座徽式小院的一方天地里,好似时光倒流,温度骤降。
段铁心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就像是昨日在接引坪上,面对着那位借天人之威直上人间仙人境的副寨主,那种发自肺腑的胆怯,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却的。
然而,刚刚一天,熟悉的感觉再次萦绕心头,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