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后来,她们民兵小组给高机连的战士们跳&lso;竹笠舞&rso;,唱越南古老的歌曲&lso;军鼓调&rso;,唱《解放南方》和《为人民战斗》;我们两人谁也没有离开谁的眼睛,后来,黎氏娟说,她要独唱一首中国的广西民歌,是她祖母教给她的,献给她最心爱的人。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给我一种亲切乃至神圣之感,任何赞美的言辞都是对她的贬抑,我知道,我已经为她的美丽的脸庞、啊娜的舞姿、奇妙的歌喉所陶醉了。……
&ldo;那首广西民歌叫《他知道不知道》,显然,她是唱给我的!是为我一人而唱的!&rdo;
&ldo;何以见得?&rdo;
&ldo;她是用越语唱的,阵地上只有我一个人懂越语。你听过这支歌吗?&rdo;
我表示没有,他说:
&ldo;这是一个姑娘唱给她的情人的,我不会唱,我只能给你念一段歌词:
山青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
小小船儿撑过来,它一路摇啊摇;
为了那心上人啊,我起呀么起大早,
也不管啊路迢迢,我情愿多辛劳。
山青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
一心想着他呀他,我想得心真焦;
为了我那心上人,睡呀睡不着,
我只担心找不到,那叫我怎么好。
山青水秀太阳高,好呀么好风飘,
三步两步跑呀跑,快快赶到土地庙,
我情愿陪着他,陪呀么陪到老,
除了他呀都不要,他知道不知道!
也许和国内的&ldo;忠字舞&rdo;、&ldo;语录歌&rdo;的反差太大了,也许国内的政治风暴使我的思想僵化了,听了这种软绵绵的情歌觉得很不对味。我说出了我的反感。
&ldo;黎老师,这充分反映了越南人民的战斗信心和乐观情绪。&rdo;乔文亚感到我太不了解越南了,&ldo;在一次联欢会上,越北军区司令说得好,他说&lso;越南从南到北到处都是火药味,就是舞台上一片温馨,&rso;战争和欢乐和爱情并不相悻。……&rdo;
&ldo;难怪越南不反修了!&rdo;
乔文亚用一种异样的声调反问我:
&ldo;你以为我们国内的情况是正常的吗?你为什么没有投入到史无前例的风暴中去呢?&rdo;
乔文亚给我提出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ldo;今是而昨非&rdo;,举国上下有多少人在险风恶浪中颠簸沉浮,谁是最清醒、最理解的呢?他的反驳,反而引起我浓烈的兴趣。
&ldo;你还是谈谈你是怎样&rso;抓住&rso;你的幸福的吧。&rdo;
&ldo;在越南,有六十多个民族,有上百万华侨,广西人很多,中国的民情风俗各种文化都带到越南来,越南姑娘的温柔、开朗、多情,能歌善舞是有名的,阿娟的歌把我的心给溶化了,我失神地听着,默立着不敢稍动,不敢大声喘息,那一天,本来非常闷热,可是,那歌像一道清凉的小溪漫过我的肌肤荡在我的心田里,我这时才懂得什么叫陶醉,……我把眼前的景物魔幻化了,我觉得她是天上飘落下来的仙子,到高机连的阵地上愉悦我的身心。我感到了人世间的至福,当时我已经出神入化,痴迷发呆,就是当时有颗炸弹落地,我也不会逃开,我从没有想到见到她之后,竟然洋溢着这样强烈的真情。……后来,在战士们的掌声中我才像从迷梦中惊醒一样,神魂颠倒地拍了几下巴掌。……后来,连队战士们唱《东方红》,唱《团结就是力量》作为回报。她们和战士们告辞时,我失魂落魄地看着她们走下山崖的背影,消失在树丛之后。……&lso;乔干事,你是不是病了?&rso;直到高机连指导员&rdo;这一声发问,才惊醒了我。我说是有点不太舒服,&lso;太劳累了吧?&rso;我点点头,我暗自庆幸,大家在全神贯注地看民兵小分队演出,无人注意我的窘态。……从那一刻起,我的魂灵就被阿娟抓走了!……&rdo;
这种情火炽烈的痴迷之状,在这无灯的暗夜之中我能想象得出来,却觉得不像是真的,而是在痴人说梦。
&ldo;从此,你就陷入了苦思苦恋之中,&rdo;我略带挖苦地说,&ldo;从此你就&lso;抓住&rso;了痛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后就是辗转反侧、搔首踟蹰。……若要不喝酒,醒眼看醉人,……因为我看了醉人的狼狈像,所以我滴酒不沾!……&rdo;
&ldo;黎老师,我敢说你错了,你不喝酒,只能说明人间的乐趣你没有享受过。如果投票表决,你肯定是输,只有清教徒才会投你的赞成票,而且有些清教徒也是假的,当众道貌岸然,背后也是个酒肉之徒。……&rdo;
我不由地哈哈大笑。在谈感情方面,乔文亚是一个强硬的对手。
很快我就发现乔文亚跟我的争辩是偷换了概念。他的问题不在于&ldo;抓住幸福&rdo;还是&ldo;抓住痛苦&rdo;,对于爱情是甜酒还是苦酒,是甜酒好喝还是苦酒好喝,那是另外一个问题,是人生苦乐观的问题,可以千百年无休止地争下去,谁敢说糖水一定比咖啡好喝?他的问题是&ldo;抓住&rdo;的时间、地点、对象不对,他闯的是一个禁区。如果你乔文亚在中国大陆的任何一个城市或是村庄里,跟一个张氏娟王氏娟爱得昏天黑地,又有谁来干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