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谢不周一手撑着伞,一手倒提着一卷书。他闲庭信步从街边走过,袍袖当风,浑然不见半点锋芒。
“谢先生。”避无可避,孟怀曦主动唤道。
孟怀曦垂下头将眼底一应情绪掩去,手指摩挲袖口,只做无措样:“谢先生可记得我?”
一身白衣,伞上却漆着一只黑羽鹤。
谢不周足下一顿,忽地笑了一声:“姑娘今日可带好纸笔?”
“好叫先生猜到了。”孟怀曦把纸笔捧在手中,向前一递,敷衍着做戏:“可不是巧得很,我这啊全都有。”
纸伞遮下一片阴翳。
谢不周捉笔,也不将纸拿走,就着她的手写下一行字。
他的态度稀松平常,便只像是与寻常信徒相会,温和不失礼貌却又有隐约的疏离。
并没有孟怀曦以为的刁难。
谢不周将纸笔收拢又送回她手中,撑着伞自向远处去。
靴履碾过沙砾,破开薄暮的尘雾。
便是各地人人信奉的神使,不也得安安分分地走俗人的寻常路?
孟怀曦眯起眼,竟不知为何笑了一声,又低头瞧纸笺。
纸上写:
“还来旧城郭。”
末尾还属着谢不周的名字。
还来旧城郭……
何处的旧城郭?
孟怀曦眼皮一跳,顿觉头皮发麻。
不对,他是察觉了什么?
第25章责难
卫国公府
太医院的御医足足请了三位候在门外。
熏香暖炉烧得热,闺房内伺候着丫鬟却只觉跟寒冬腊月似的。
瓷瓶香炉碎了一地,名家诗画被扯得七零八落。
长孙瑜靠在引枕上,面无表情:“那破诗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拂绿瑟缩着自是知无不言,便将诗会上大小事同她一一陈述。
戚昀赠花与孟怀曦自也没漏下。
长孙瑜一口银牙咬碎:“好啊,我竟未想到孟家那个狐媚才是最大的敌人。这个仇,我记住了。”
萧氏同太医了解完情况,打帘而入。萧氏坐在长孙瑜床边的杌子上,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室内安静极了。
长孙瑜咬着下唇没吭声,泪珠子却像断了线似的,一个劲往下滚。
“母亲。”她抽噎着先开了口:“女儿这便是不幸着了那狐媚的道,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她还能不清楚?听到这事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萧氏抬手按了按眉心,极疲累般:“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那孟氏女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