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狸面无表情:“英明神武的陛下也会相信死而复生这等无稽之谈?”
戚昀竟是笑了:“凭你也能阻我?”
寒芒一点。
他持刀扫向扑来的刺客,充血的眼底是不容置喙的矜傲。
苏狸抽刀向后掷去。
寒刃一分不差地钉上那偷袭之人的额心,刀鞘上的络子被稳稳护住,未曾沾染半分鲜血。
“九州都在陛下足下,区区一个苏狸哪来的本事阻挠您的大计。”
苏狸转头,眼底只剩下冷意:“但是戚尧沉,从你打算放弃她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戚昀半垂着眼,鲜血从紧握的指节间淌下。
没有放弃。
从来没有打算放弃。
只是……
只是从没有想过,会来不及。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这条命是她给的。”
“你们会因为各种目的背弃她,”苏狸轻呵了声,用刀尖挑开雨帘:“我不会。”
苏狸的声音渐渐淡去,最后彻底消弭在雨声中。
戚昀站在廊下,慢慢攒紧了手掌。
兵戈交伐的声音缓缓消退。
郑焦从二楼廊间翻身跃下,正好落在戚昀身前,道:“二楼渊字间的人撤得很快,俘虏尽数自绝,没能留下证据。”
渊字间是拍卖开始前谢不周徘徊的地方。
戚昀下巴微抬,凝视着与谢不周擦身而过的长廊,扬眉轻呵。
雨越下越大。
穿堂而过的风渐渐有砭骨的寒。
污血溅上茶白色软烟罗,满地残骸中黑衣玄裳的男人持刀而立,他眉目间带着戾气,神色薄凉。
“余下的人,就地格杀。”
戚昀的声音无波无澜,是纯粹的冰冷。
郑焦一凛:“是,陛下!”
大理寺下属的人手来得不算慢。
只是泰半的刺客已由戚昀亲手绞杀,剩下的人不成气候,显得他们这一伙人毫无用武之地。
浴血卷刃的刀哐当落地,有暗卫撑起伞。
戚昀手指压在袖口边,冷着脸朝楼外走。
目光却轻轻落在掌心牢牢护住的两个药瓶上,紧蹙的眉峰渐渐舒展,到最后近乎有了平和的意味。
像一支从万里冰封中悄然生发的柳,坚韧又柔软。
这一天晚上,孟怀曦躺在拔步床上辗转反侧,盯着垂下的纱幔,久久难以入眠。
晚间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不得清净。
到三更时分反而雨停雾散。
月光从罅隙间倾泻流淌,正正照上那副笔法精湛的鱼幼薇图。
那图像一把钥匙,轻易敲开脑海中尘封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