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盏灯上都写着一个“曦”字。
光影落在眼中,像是一片星海。又似乎映衬着那个字,像极了一片可以捧在手掌心的曦光。
孟怀曦眼眶骤然红了一圈,泪珠在眼底打转,她半仰着头,勉强抑制住自己的失态。
戚昀却笑了,“带你去其他地方转转。”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晚间的风也温柔。
孟怀曦合上眼,闷闷地嗯了一声。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从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却像是走马灯般一幕幕掠过。
在一些或晴朗或阴沉的日子,年轻姑娘总倚在青年书案前,晃悠着小腿,老爱用些过分轻挑的话去撩拨他。
那时候小姑娘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欢喜,什么又叫。
只是本能的想要去靠近。
青年总是面无表情,怎么逗都不会变色,只是眼底偶尔闪过的无奈,颇有些宠溺味道。
闲暇的午后,阳光爬满案几,西洋钟滴滴答答慢悠悠晃荡。
那些因为木工活或是课业之流鸡毛蒜皮小事的拌嘴,其实是两个相似的灵魂在彼此试探。
平康坊歌舞喧闹,明月坊各地的姑娘夫人们都回来了。
像是专程回来纪念什么人。
这些十多年前就名声大噪的巾帼们唱起了从前的曲,念叨着从前的词,觥筹同环佩共鸣,便是要不醉不归的。
向来只供远观的苏坊主,难得同坊中众人同乐,拿着酒坛子四处邀酒。多年前封笔的魏夫人重新画了一幅画,那画上是百盏长明灯汇成的如晨曦一般的星河。
于是有人说,陛下这是在纪念前雍长公主殿下,连平康坊都有动静。
可算说明了一件事:那位威名赫赫的长公主殿下,还真是陛下的白月光呢。
也有人说,这是陛下给孟太尉的独女、未来皇后的小礼物,现在这个才是皇帝心上独一无二的朱砂痣。
孟怀曦静静听着,轻抿着的唇愈渐上扬,酒窝悄然间盛满月光。
白月光是她,朱砂痣也是她。
他的喜欢从来都只给了一个人。
眼泪却再也抑制不住,从眼底决堤而下,像一颗颗断了线的珠子。
孟怀曦眼睛红了一大片,鼻头也红红的。
有点像他曾经抱过的小白狐狸,小小软软一只,连哭声都是弱气的。
戚昀轻轻揩去她眼尾泪珠,叹了口气,像是无处安放的无奈。
用心准备的生辰礼,反倒将心上人弄哭了。
陛下其实很无奈。
巷尾敲过了梆子。
天边那一轮亘古的明月缓缓退场,残留两三颗星子还在向人间张望。
马蹄踏过天亮前的混沌清光,一路畅通无阻抵达长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