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朝国库空虚,各地皆需用银。我这里缩减开支以便节流,有什么不对?”戚昀眼里有散漫的笑意,眉梢微扬:“若是三娘不愿意,便只有在我这龙榻上将就将就。”
龙榻这个词被他念着,便有几分暧昧的意味。总叫她想起一些不堪入目的虎狼之词。
孟怀曦揪着袖口,一时语噎:“那陛下怎么办?”
戚昀挑眉:“去书房。”
他顿了一下,似乎真的在思考这法子的可行性。
“那倒不必了。”孟怀曦瞬间败下阵来,打哈哈道:“客随主便,客随主便嘛。”
戚昀嗯了一声,半垂着眼,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失落。
不对,他失落个什么啊?
孟怀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锦被边的手指蜷了蜷。
好、好像还挺可怜的。
连日小雨,到今日将将放晴。
檐角边挂着未全褪去的水珠,阳光下晃悠出五色斑斓,空气里有雨后特有的湿润。
春日困乏,又因为体虚,孟怀曦卧在榻上便开始发困,过了这么几日只觉得连骨头都酥懒了去。
在徐太医的首肯下,她终于获得下床活动的机会。
这里说是偏殿暖阁,位置却不偏。从回廊出去,旁边就是专供皇朝主人使用的南书房。
她从前也常召近臣在南书房议事,对这里并不算陌生。
戚昀看上去刚刚下朝不久,织金朝服绣着张扬的龙纹,冕旒垂下十二旒,念珠扫在线条凌厉的下颌骨边。
他手中握着一方折子,眼底只有纯粹的冷,极具侵略性。
孟怀曦看得怔了。
他很少在她面前称“朕”字。孟怀曦几乎是掩耳盗铃一般,没去想他们之间的身份差别。
殿里的窗洞开着,他站在书案前,冕旒在眼前垂下一片阴翳。
这个样子,更接近传说中凶名在外的暴君陛下。
孟怀曦手扶在朱门上,脚下一顿。
戚昀:“过来。”
声音温柔。
并没有传言中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孟怀曦弯眉笑了一下,莫名觉得熨帖。她抻平裙角上的褶皱,跨过绣闼。
木屐踏在略有些空的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回音。
戚昀目光落在她不着鞋袜的双足,眼皮微微一跳。
孟怀曦莫名其妙,粉白圆润的脚趾蜷了蜷。
戚昀皱了皱眉:“坐好。”
孟怀曦几乎是下意识,端端正正坐在案几边,双手叠在膝盖上。她微微低着头,错开戚昀目光,反而更像是个做错事准备挨训的小孩儿。
他用那种古怪的目光盯了她一会儿,半晌低笑一声:“真听话。”
孟怀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