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犀禾瞪着两眼呼道,“这是敌军打来了!全军预备迎敌!”
话音刚落,只听河对岸的守军高举火把大叫:“秦军!”
但仅是叫了一声,参差的火光便纷纷落到地上,仿佛地面盛开了千百朵灿烂的红花。
犀禾脸上的皮肉僵硬如石,眼珠不断收缩。
犀广十分胆怯,遂也不向犀禾请示,当即就命令一支步卒队去拆毁桥梁。
这支步卒队约有五百人,强忍着惧意,英勇又急切的狂奔向桥梁。
“呼”,河对岸传来一阵绵长的声响,似荒野的狂风,似猛兽的低哮。声响之中,那受命拆桥的五百魏国步卒“啊啊噢噢”一通哀号,尽皆成为枕藉在河岸边的尸体。
犀广吓得浑身发抖。
犀禾顾不得惊惧,大叫道:“是暴秦的弩阵!速速防御!”
他的指令是正确的,因为秦军劲弩射程颇远,完全可以从河对岸直接射进魏军营地。于是魏军快速调动盾兵,以坚厚的盾牌防护军队和营帐。
然而秦军箭矢之锐利,却是在犀禾的估算之外。
“啊!”“呀!”最外围盾兵的盾牌几乎全被秦军的箭矢击穿,箭矢径直扎入这些盾兵的头、胸、腹。后排的盾兵无暇为战友痛惜,立刻举着自己的盾牌顶在前方战友的后背上,不让战友倒地,俨然是将这些中箭战友当做了肉盾。
这是多么残忍的行为!
却又是多么无奈,多么悲壮的情形!
秦军弩阵连发数回,魏军以层层叠叠的盾牌与尸体抵御,总算阵脚没有大乱。但秦军的□□中有部分是火箭,火箭射中了魏军的营帐,致使营帐燃烧,魏军又不免着慌。
犀禾连忙叫犀广带领士卒扑火,他自己继续指挥主力正面应敌。
“城楼□□队,反击!”他一声令下,垣城巍峨城楼上的□□队一齐朝着秦军方向放箭,地面的火光照亮满天飞矢,恍若流星骤雨,壮丽无比。
而秦军早有防备。白起已命令骑兵们下马步行,大盾队的士卒们则搬了一尺厚的铁盾牌,或树立于身前,或高举过头顶,密集有序的拼接,瞬刻就把整支军队护罩在铜墙铁壁之中!
魏军的箭矢,无法击穿秦军的大盾。白起在很久以前就研究过敌国兵器,并建议秦王嬴稷对秦军的兵器做相应的改良,嬴稷同意,遂命令全国匠师研制更为精强的兵器,历经数载,终有成效。这方面,魏国君臣恰是疏忽了。
犀禾眼看着秦军的铜墙铁壁阵稳步前进,心下一憷,忖道:“绝不能就此让秦军杀到跟前!”他马上下令停止雨射,改派一支五万人的铁甲步卒大队前去冲击秦军军阵。
这支铁甲步卒队汇集了垣城守军中最精壮的武士,他们一手执长矛、一手拿盾牌,浩浩荡荡、嘶喝怒吼着冲向秦军。
待他们冲至半路,秦军前排的盾兵突然往两翼退去。白起率领一万铁骑,如离弦之箭、奔泻之洪,凶猛的冲出大阵。
铁骑队的第一轮进攻并非冲杀,而是每位骑手单手端着一张装好箭矢的劲弩,先往魏军阵中射去一箭,一箭射完,置弩于马背,再用戟、戈、矛、铍等兵刃厮杀。
虽然只射了一箭,但已对魏军的铁甲步卒队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并且震慑了魏军军心!
而更令魏军胆慑的,是秦军铁骑队的两名先锋主将。
这两名武将都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夜色一般漆黑的铠甲。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魁梧,手舞一杆一丈余长的铁戟,招式大开大合、杀气滂沛,所经之处,魏军无一丝生机,或是身首两分、或是支离破碎,污血、脑浆涂了满地,残肢、断骸堆积如山,此番残酷杀戮,简直连鬼神都不忍直视!
火光依稀照映着这武将的容颜,他的眼睛很亮、神情很冷静,灰白的发色,似乎正预示着人间最凄怅、最惨淡的绝望!
“是白起!白起来杀我们了!”魏军中不断有士卒情不自禁的悲号。
魏军畏惧白起,乃是长久以来之事,并不稀奇。然今夜,魏军还畏惧着白起身边的另一名武将。
此武将的身形甚是娇小纤弱,与白起差别极大,双手握着一副怪异的兵器。只见那兵器一左一右同时递招,四把银光锃锃的锋刃骤起骤落、忽旋忽转,迅快仿若闪电似的在魏军人丛中不断的劈斩削割,魏军武士连同他们手里的兵器,恍惚皆在一刹那间变成了草芥,纷纷披靡!
“这人是谁?”犀禾睖睖睁睁的发呆,“我从不知秦军中竟有这等人物!”
那娇小武将头戴铁盔,盔檐遮掩着眉眼,只露出半张脸。但是四周的魏军武士,即便身临绝境,亦忍不住在心底感叹:“这样洁白的肤色,当真从未见过……”
白起与那娇小武将始终靠得很近,两人互相照应着冲锋陷阵,所向无敌。其他骑兵瞧在眼里,皆倍感鼓舞,斗志更盛、战力更勇,竞相高呼道:“白将军威武!夫人威武!大秦必胜!”
这呼声已令犀禾腿软,他观战片时,己方五万铁甲步卒的人数在快速减少,他只得又派出一支五万人的铁戈步卒,从左右两边夹击,试图困住秦军骑兵队。
忽然,他听到“轰隆轰隆”、“哗啦哗啦”的声响,纳罕道:“发生何事了?”
前方跑来一个传令兵,报道:“将军!秦军把桥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