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三个人,婷婷高兴,白起容让,赵括勤谨,平平和和的共处。
武安君府的仆役们皆喜欢赵括,因赵括常帮着他们劳动。季浚、季椿私下总说:“这个赵都尉虽不是咱们夫人的孩儿,但相貌美、心肠好、斯文优雅、性格和气,真是样样都像极了咱们夫人!”
武安君府的鹦鹉、雕鸮、孔雀、黄莺、猴儿初时俱嫌赵括,往往偷窃、抢取赵括的糕饼小食,故意捉弄赵括。然赵括非但不以为忤,反拿出食物投喂这些飞禽走兽,久而久之,飞禽走兽们得寸进尺,饿了或馋了都向赵括讨食,竟如同是与赵括融洽相交了。
这一天午后,咸阳细雨绵绵。
白起夫妇和赵括待在偏厅里,婷婷做着女红,白起制木器,赵括雕刻一片象牙。
两个时辰逾过,赵括兴冲冲的道:“徒儿终于雕好了这枚兽面象牙牌!请师父笑纳!”说着跪在婷婷面前,双手高捧象牙牌。
婷婷笑嘻嘻的拈了象牙牌,放在掌心仔细端详。只见四四方方的象牙片表面,一张威武的神兽头脸精雕细琢而出:羊角虎额、豹目马耳、牛鼻龙须,线条流畅精美,当直之处笔直,当圆之处浑圆,左右对称工整,打磨细腻,触之光滑。
“哟,阿括的雕工,已臻大宗匠的境地啦!”婷婷笑着称扬道。
赵括伸手挠头,两颊红红的,道:“师父过誉!”
白起将手中刚做成的一把半圆镂花檀木插梳插在婷婷乌黑的发髻上,淡淡的道:“这些个垂饰,我给婷婷做过很多了,一点也不稀罕。”
赵括低下头,谦逊不语。
婷婷白了白起一眼,娇笑道:“你为我做饰物,是表达你对我的爱意,阿括为我做,是表达他身为晚辈的孝心,这是不一样的。而且我的诸多垂饰中,尚不曾有兽面纹样的。”
赵括仰起脸说道:“象乃世间巨兽,徒儿曾在书上读到过,用象牙雕成的兽面牌子有辟邪奇效,是以徒儿特意雕制此兽面象牙牌献给师父,盼能为师父挡煞驱灾!”
婷婷冁然道:“恩,多谢阿括!”
白起搂住婷婷玉肩,冷声道:“有我守护着婷婷,凶煞灾邪绝无可能前来侵扰。这什么兽面象牙牌当真是多余之物。”
赵括大窘,又垂下头。
婷婷纤指在白起腰间一戳,以作惩戒,随后笑吟吟的向赵括道:“阿括,你腰间的香囊旧了,我绣了一个新的,给你换上。”
赵括稍稍抬眸,见婷婷一只雪白的小手已递过来一个朱红底色、绣富贵金花的香囊,用缀着白玉珠子的红线封口,丝丝丹桂清芬沁人心脾。赵括连忙拜受,朗声道:“徒儿感谢师父!”立刻就把新香囊挂在腰带上,一张俊脸洋溢着灿烂如阳光的笑容。
婷婷笑道:“傻孩子,你既然有了新香囊,那旧的还不取下来吗?那旧香囊是一年前缝制的了,已经没什么香气了。”
赵括笑答道:“等徒儿回房了再取下,徒儿得把旧香囊收在匣子里的。徒儿的香囊皆是师父缝制的,即便旧了,那也是珍品,必须收藏好。”
婷婷道:“哈,你这习惯,倒也与我和老白相似。我和老白为彼此制作的物件,不论新旧,我们都妥善收藏着。”
白起插言道:“也有不同,我们不收藏香囊的。”
婷婷斜眼睨视白起,娇嗔道:“那是因为你不喜欢这些花草香和药香,所以我没给你做香囊,连我自己也不用香囊。”
白起粲然,鼻子凑近婷婷的腮颊,道:“花香、草香、药香有什么好?婷婷才是好的!”
婷婷心情愉悦,神采飞扬,容光明媚照人。
赵括搔首挠腮的只是笑,片时,突然感慨良深的说道:“师父,徒儿以前总是以为,男儿唯有实现雄心壮志、成就一番伟业、名扬四海,方为生平乐事。不过,现在徒儿愈发觉得,其实能像新近这般安闲惬意的度日,也是极好的。”
婷婷听他这么说,心中不胜欣慰,莞尔道:“恩,师父也希望阿括能一直安闲惬意、无忧无虑的!”
夜晚,白起和婷婷在温泉池中沐浴。
婷婷神色庄重的对白起道:“老白,阿括年纪不小了,却犹未娶亲,我想着我身为他的师父,理应帮他寻一门亲事。”
白起嘴角一撇,笑道:“我瞧那聒噪小子自己并不心急,婷婷何须替他着急呢?再者说,他是赵国的王室宗亲,他的婚事,尚有他父母、君上、同僚,这么多赵国人给他操持,婷婷虽是他的师长,但毕竟是秦国人,若去介入了,岂不是越俎代庖么?”
婷婷垂眸沉吟片刻,低声道:“恩,你的话也有道理。”
白起笑欣欣的。
婷婷雪腮飞霞,妍媚不可方物,蓦然抬头问道:“老白,你当年是怎样的?大王和穰侯是不是也给你说媒来着?”
白起坦白的答道:“是啊,大王与穰侯说过好几回,但我都拒绝了。我那时于情爱、□□之事皆无兴趣,既不喜欢,也从不去沾。一直到婷婷出现,我才有了情爱和□□,我只对婷婷有情爱和□□,极其旺盛!”说完这些话,他俊朗脸面上的笑容已是万分迷醉,嘴唇在婷婷丹唇上亲了一吻。
婷婷斥道:“哎呀!你的言辞太肉麻了!”
数日后,郑安平携赵王文书回到咸阳,上呈秦王嬴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