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沪生似乎叫过他几次下来喝酒,但陈子靖连喝酒的欲望都再也没有了。他现在已经有了空虚无边的梦境,于是酒精就成了一个多余的工具。
偶尔饿了,他就爬下床铺吃一点李沪生遗留在他桌位上冷掉的盒饭,但通常也是吃几口就全部倒进了垃圾箱。
陈子靖知道自己的体重在下降,似乎梦境汲取了他太多的精力。但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只要他还有血肉可以喂养这理性逃不进来的空虚。
连续睡了四天后,陈子靖不得不爬起来去洗衣服。那天他喝完一整瓶阿曼罗尼后吐了一次,这些天来一直被他当成睡衣穿的白衬衫味道开始发馊,这严重干扰了他滑入漆黑睡眠的效率。
他看了一眼四天前被插在那儿充电,如今仍旧被插在那儿的手机一眼。现在是下午四点,八个来电来自“京余”,十个来电来自“老妈”,五个来自于“家”,还有几个来自咖啡馆,估计是问他为何旷工。
没有一个是她的,怎么可能有一个是她的。
他不是一个好学生,不是一个好男朋友,眼下又加上一条不是一个好儿子,他罪加一等,但债多不愁,容得陈子靖继续无视它们。
陈子靖勉强支撑着自己换下衬衫,再囫囵拣了几件要洗的衣物下楼。
他从未觉得过寝室楼里一盏盏荧光灯管竟然亮的如此灼目刺眼,似乎要将白色的锋芒残忍地插入他的双眼。就如同失明症漫游记中的彷徨者,他即将患上白盲症,整个世界充满了乳白色的光芒,但陈子靖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是五楼呢,为什么他们的寝室要住在五楼?每当陈子靖沿着楼梯经过一层楼,一层楼路过的所有人都会侧目而望。他们似乎在用眼睛愤怒地说,“我认识你,我认识你,我认识你”,余下的五官则负责向他报以蔑视。
陈子靖决定这是最后一次了,等做完这些必做之事,他会识相地把自己锁起来。
待他好不容易挤进底楼的公用洗衣房,又好不容易找到一台空着的洗衣机,把衣服和洗衣球一起扔进去,这就是目前为止的最后一个好不容易了,等一个小时后还有一连串的好不容易。
洗衣机吃下他那令人作呕的衣服,轰隆隆用上十二万分的力气咀嚼起来。
陈子靖靠着洗衣机坐下,他没力气再走一遍楼梯,那就先暂时把这具肉体抛锚在这里,就先这么招吧。
砰砰
他半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那个锤他洗衣机的行为主人。
“在这儿挡道呢?”
搅扰者操着一口溜光水滑的儿话音,陈子靖不认识他,便合上了眼睛。
“走开,你挡着我的太阳了。”
“神经病!这儿哪儿有太阳。”
陈子靖懒得向他解释自己还算是抬举了他,让这个来犯的找茬者在比喻角度中当了一次亚历山大,然而这书读的还不够多的家伙依旧没有放弃要继续惹恼他的想法。
“你性骚扰我女朋友你牛逼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