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轻忍了忍,心说算了,反正现在刚到午饭时间,大太阳还挂在天上呢,大过年的也没人跟他们似的跑这么偏的地方逛公园,就算真有这会儿也都回家吃饭去了。这一带也没有什么野兽,再陪它玩一会儿好了。
鱼头很紧张地注视着他的动作,尾巴不安地甩来甩去,打的树枝哗啦哗啦响。
花铲当的一声响,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
鱼头立刻叫了起来,“就在这里!”
它的叫声尖利的近乎刺耳,慕容轻被它这惨叫似的长嚎吓了一跳,手里一抖,花铲敲在了泥土里的什么东西上,又发出了当的一声响。
这是粗陶才会发出的声音。
慕容轻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挂在树枝上双眼放光的鱼头,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玄幻了。
鱼头还在催他,“快点!快点!把罐子起出来,泥土都填回去,不要让别人发现了!”
慕容轻从土坑里起出那个看起来像咸菜坛子似的粗陶罐,心惊肉跳地放在一边,抬头去看鱼头,“你……确定吗?”
“废话!”鱼头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慕容轻小心翼翼地撬开了坛口的泥封,露出了里面的防水罩。防水罩里面是几个被棉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慕容轻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撕开包裹在外面的棉布时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一方古砚、一对粉彩福寿花卉纹盌、一套象牙杯。
鱼头紧张地问他,“这些东西能换来钱,对吧?”
慕容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象牙制品国家不允许买卖,其他两件还得鉴定一下。”虽然这样说,但是手指触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结论。
鱼头见到东西,也不像刚才那么心急火燎地围着坛子转圈圈了,又爬上了树枝替慕容轻放风去了。还好这一带本来就十分偏僻,并没有什么活物出没。
慕容轻把泥土都填回去,脱下大衣裹住坛子,带着鱼头一溜烟跑回了车里。
慕容轻拉上窗帘,坐在暖融融的客厅里,将那几件东西取出来细细擦拭。
鱼头一回来就被慕容轻拎到卫生间洗了个澡,这会儿正一脸怨念地趴在沙发上瞪眼睛。瞪了一会儿见慕容轻始终不理它,又觉得没意思,甩着尾巴凑到慕容轻腿边,一脸好奇地问他,“到底看出来没有?这些东西值钱么?”
慕容轻点点头,“非常值钱。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这些东西的?”他记得在山里的时候鱼头说这些都是它的宝贝,这让他一度怀疑鱼头是不是干了什么打家劫舍的勾当。
“老子当然知道。”鱼头很不屑地斜了他一眼,“这些东西就是老子的啊。喵~”
慕容轻迟疑地问它,“你从哪儿弄来的?”
“我小时候有个主人,”鱼头在沙发上趴了下来,懒洋洋地说:“后来他烦我了就想把我扔掉,被他爸爸碰上了。他爸爸把我接回了他家,嗯,他叫老胡,就是我的第二个主人。”
慕容轻心想,原来鱼头也不是天生的流浪猫啊。
“老胡就这么一个儿子。但是他的儿子,就是我的第一个主人,是个坏蛋。”鱼头忿忿地说:“他总跟老胡要钱,老胡不给他他就打老胡!还打我!”
慕容轻在它背上轻轻揉了揉。
“老胡说他是去赌钱的,给多少都没用。”鱼头无意识的在慕容轻腿上蹭了蹭,声音低落了下来,“看老胡没有钱了,混蛋也不来看他了。老胡生病了他也不来,还是我把手机给他叼到床边上,他才打了电话让医生来给他治病。”
对慕容轻来说,这完全是陌生人的故事,但他听着却仍觉得心疼。有的人生下来就亲情缘薄,没那个福气。有的人有那个福气,却身在福中不知福。
“后来老胡就说跟混蛋脱离关系,再不管他了。”鱼头伸出爪子拨拉拨拉慕容轻手里拿着的棉布,喵喵地说:“这块花布是老胡给我做被子用的。他那个小破屋子可冷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俩一起挤在他那个小床上都不暖和。唉。”
慕容轻觉得眼睛微微有点儿发酸,“这个老胡,对你很好啊。”
“是啊,”鱼头惆怅地说:“再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啦。唉,我也老了,很快就能见到他啦。也不知道在天堂的那个世界里他是不是也过的那么穷酸——对了,人死了以后都会去天堂吗?”
“不是,”慕容轻轻声说:“好人进天堂,坏人进地狱。”
“那就好。”鱼头松了一口气,“我可不想老胡都死了还能在天堂里碰见那个混蛋。”
慕容轻抿了抿嘴角,“后来呢?”
“后来?”鱼头在他腿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了爪子里闷声闷气地说:“哪里还有什么后来,老胡生病死了,混蛋一直没来看过他。还是那个破小区的片警帮忙给老胡张罗后事。再后来混蛋回来收拾东西,带了家里值钱东西走了,房子也卖了。我就没有地方住了。”
慕容轻沉默了。
鱼头又说:“老胡带我去埋这些东西的时候已经生病了,他说他那个房子、还有这些东西是留着给家里人救急用的。如果那个混蛋以后遇到了什么难事儿,又知道悔改了,就让我带着他过来挖这些东西。如果他始终没回来,就当是留给我的遗产了。”
慕容轻轻轻捏了捏它的耳朵,“你为什么没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