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人杰赶紧跟上去,想大声吆喝让那些人收敛点,又不太敢。
阴暗的角落,蜷缩着各式各样的社会百态。
那些因为小偷小摸进来的人,未必就喜欢偷奸耍滑,有可能是因为穷困潦倒,实在过不下去。
还有靠着角落不声不响尤其安静的人,在岳定唐视线瞥过的瞬间,会投来刺目凶光,那必然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凶犯。
普通良民在这里待上一晚,恐怕会大受刺激。
至于凌枢——
就像这些看不清面孔的人一样,正畏畏缩缩在牢狱深处,强忍内心恐惧,忍饥挨饿。
他来时身上还穿着羊绒大衣,但进了这里,甭管什么羊绒羊毛,通通都保不住了,而且肯定还要挨上几顿打,才能认清这个事实。
那些人聚众喧嚣,十有八九就是在教训不识相的新人。
“大还是小,买定离手。”
懒洋洋的音调不高,但在嘈杂动静中有些鹤立鸡群的意味。
“大!”
“大大大!”
“小!”
霉味之中,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夹杂其中,让人感觉说不出的古怪。
在最里间那间牢房外头,隔着铁门上的小门,岳定唐终于看见凌枢。
对方靠墙坐着。
一手拿着装骰子的陶罐,一手拿着鸡腿。
面前摊开一张破布,上面歪歪扭扭用沾了黑灰的木棍分别在两边写上“大”和“小”。
压着破布的四角分别是四个盘子,盘子里散乱叠着些肉菜和凉菜,虽然挑挑拣拣被人吃得差不多,边上还有一堆骨头,但岳定唐眼尖地认出盘子边沿的印记,正是“老江西”家的招牌菜五香酱鸭。
这家菜馆的老板很敬业,每年大过年也不歇业关门,十数年来,年年如此,菜肴价格也亲民,不少人过年宴客,往往都爱去他家。
凌枢身边围了四五个人。
里头没有煤油灯,想来巡捕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给了他们两根蜡烛。
岳定唐发现,那件羊绒大衣,还好端端穿在凌枢身上。
大衣敞开领子,围巾被垫在身上,那人屈膝盘腿,脸上隐约还带着戏谑的笑。
周围环境肮脏污浊,却好似半分没影响到他。
没有霸凌欺侮。
没有生不如死。
反倒是乳燕投林,池鱼入渊的其乐融融。
岳定唐缓缓扭头,看向旁边的沈人杰。
沈人杰一头冷汗。
“岳、岳先生,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