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一份简单的备忘,连带那张碟片,苏杭交给了一旁的陶暖瓷:“稍后让彩盈姐给吕元松送去。”
陶暖瓷点头答应。
苏杭又转向郑戍明,某个中年人却也被桌上那一盒印章吸引,正拿起一枚打量。
见少年看向自己,郑戍明示意手中的印章:“这些都是你刻的?”
“是啊,”苏杭起身,笑问:“郑伯伯觉得怎么样?”
郑戍明细细打量手中这枚。
只有两个字。
【子曰】。
点头道:“不错。”
苏杭见郑戍明很感兴趣的模样,走过来,亲自把满盒的印章捧起:“郑伯伯,我们去那边办公室谈吧,顺便让您仔细看看。”
郑戍明本想说还是正事要紧,不过,又瞄了眼一旁洪绫画稿上两枚‘鹌鹑蛋’旁边的两个红印。
一个【坐看云起时】。
一个【疯女子】。
难掩好奇,于是点头。
两人来到北边的办公室,郑戍明坐下,就开始欣赏面前红木盒子里的印章,偶尔沾了印泥,在少年摆开的稿纸上按下。
苏杭忙碌一阵,亲自准备好茶水,又将稍后要看的资料摆在郑戍明旁边,这才落座。
见郑戍明还在欣赏印章,苏杭也不急,拿起旁边一份本月的《商海》杂志开始浏览。
这么过了足足十多分钟,郑戍明意犹未尽,还是抬起了头,见少年悠然淡定的模样,再看面前稿纸上的各种红印……郑戍明产生了一个念头。
某个少年,内心世界实在丰富。
更进一步。
这种人,往往也很难受到外部世界的干扰,心性一旦确定,也会足够强大。
还好……
上次让自己遇上。
再次产生了一些绝对不能让某个少年走歪的念头,郑戍明一边下意识挑刺道:“这些印章……嗯,字体,很浅显啊?”
苏杭抬头:“什么?”
郑戍明举了举盖满印章的稿纸:“我是说,这些字体,行书、楷书、隶书……虽然做了一些艺术化的变动,但好像也不是篆刻所用的主流字体?”
苏杭放下手中的《商海》,稍微琢磨,才反应过来,笑道:“郑伯伯,我认为,一种艺术想要保持长久传承,首先,就要让人能看懂,篆刻也该是如此。说起来,我最近在翻一本《说文解字》,其中列举了许多汉字从甲骨文到简体字的演化,很有意思,这些印章里也有一些甲骨文。不过,我还是更倾向于使用大家一眼就能看懂的字体。”
“你这……”郑戍明意识到,自己又自讨没趣了,这小子和人说起道理,哪是自己能辩得过的,不过还是道:“……将来,如果进入篆刻圈子,肯定会被当做离经叛道。”
“任何一种艺术,每一次大的演变,一开始都是离经叛道,”苏杭耸肩:“而且,想要让他们顺着我的意思来,其实也很容易,不过是争夺话语权而已,我对此也很有感悟的。”
“哦,说说?”
“说个最粗暴的,”苏杭笑道:“比如郑伯伯手中这些印章的材料,最普通……或者说,最低等的冻石,质地松软粗糙,别说四大名石,在各种杂石里都远远排不上名号。不过,如果我非要说这种石头就是好的,写一堆文章去赞扬他,再在市场上炒作一番,弄几次拍卖,那么,这种本来最不入流的石头,价格自然而然就上涨了,甚至,还可能涨到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