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死人骨,旁的东西都呈给在座的看看吧,”李安好要她们都心知肚明。遮遮掩掩地定了苏昭容的罪,日后还不定要传出什么话。
九娘有些犹豫,两眼珠子滚左滚右地去瞄那些娇娇弱弱的妃嫔,已经有一个韩嫔的例子在前了,还是谨慎些为上:“娘娘,昨夜死了的那宫女被放干的血在延禧宫的暖房里找着了。”
“咝……”
吸气声接连响起,有几个胆小的妃嫔腿都打颤,偷眼看向苏昭容,又匆匆撇开头闭目,就像苏昭容是什么极为可怖的怪物一般。
放干血?淑妃有点明白为何大白天的小妹会被惊着了,转眼下望,这就是一个披了人皮的蛇蝎。宫里时有发生主子气怒打死宫人的事,但她入宫近十一年,还从未听说哪个会这般杀宫人。
“血被盛在一口大缸里,浸了土,土表层还撒了近千条幼虫,这应该是要用来当花肥。”
呕……
德妃用帕紧捂着嘴,她殿里还摆着几盆苏昭容送的剑兰,那土……再也忍不了,起身屈膝行礼,不待皇后叫起她就跑出了殿。
早有猜测,李安好倒是还能维持镇定,尽量不去想那个画面:“那缸就不用呈上来了,还有旁的吗?”
吓人的东西是没有了,但羞人的物件有很多。九娘也不知该如何回禀,只摇了摇头。
“那就呈上来,让她们都过过目,”李安好抽了帕子,摁了摁嘴角,有点口渴,却不是很想喝水。
九娘双手一击,候在外的太监们端着东西依序进殿。瞧见托盘上形状奇特的东西,有那未经人事的宫妃竟好奇地嘀咕出声:“这是什么呀?”
李安好抬首一看,顿时扭开脸,用帕挡住面。淑妃只觉老脸一热,撇过头低语骂道:“无耻荡妇。”
见贵主们都这番模样,太监们加快脚步,端着长短粗细不一的玉茎绕了一圈,就赶紧出去。
苏昭容俯首沉默着,皇后让人搜宫,她就知没活路了,只是很不甘心。她从一偏远州府的知州之女,爬上九嫔上三昭容之位,离妃位仅一步之遥。惠及家人,让出身同进士的父亲成了津边城的知府。
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将服侍苏昭容的宫人都送去慎戒司,”这事到此也算是明了了,李安好轻吐一口气:“知道什么事,该交代交代。嘴紧的就留在慎戒司,让持戒的几个嬷嬷好好招待。”
“是,”九娘领命退离。
垂目看向面如死灰的苏昭容,李安好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呵……呵呵,”苏昭容笑了,笑中充斥着凄婉:“罪妾于靖文二十七年五月入的东宫,现已是靖昌十一年七月,侍奉皇上足足十一年。这十一年里,皇上一共来了罪妾宫里九次,有四次就只待了一会便离开了,”抬首回视皇后,“您才进宫,还不能体会那漫漫长夜独守宫墙的寂寞。”
几个老人闻之,多多少少流露出几份落寞。但即便如此,她们也不敢认同苏昭容的作为。
做了宫妃,犯了“淫”便是对皇上不忠,唯死路一条。况且听着这话,苏昭容心中怕是对皇上早已生了怨恨。
李安好轻嗤一笑,苏昭容让她想到了李桐儿,她们都喜抱怨不公,但却从未深究过自己因着这层身份得到了什么。
“这深宫可是你自愿进的?”
苏昭容眼神恍惚,她是自愿的吗?蓦然仰首大笑,何止自愿,是做梦都想。
等她歇了笑,李安好继续道:“既是自愿,那又何来这么多抱怨?”转眼扫视在场的妃嫔,沉声将理掰正,“你求的富贵荣华,皇上给了。享受了这富贵荣华后,你又觉不足,开始妄求。皇上是君,你是下臣。这世上就没有下臣妄求,君王一定要满足下臣贪妄的道理。”
“娘娘说得对极,”淑妃含泪笑道:“欲壑难填,何时是个头?”
她在闺中就见过皇上,是一眼钟情。当初被赐给皇七子为侧妃时,除了没能成正妃的小小失落,她心里并无不愿。
况且她的出身也并不是很体面,生母是韩逾母亲的庶妹,虽为武静侯继室,但在成继室之前则是贵妾。而她是母亲为贵妾时生下的武静侯庶长女,十三岁才成嫡女。
“皇上驾到……”
李安好挑眉,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起身整理衣饰,后领着众妃嫔迎接圣驾。不等她走到殿门口,皇帝先一步进了殿。
“臣妾请皇上安。”
皇帝递出右手:“起来吧。”李安好将手放至他掌心,借着力站起身。相携越过还行着礼的众妃嫔,走向主位。
在李安好先前坐的位置落座,皇帝瞥了一眼跪着的苏氏,脱下左手拇指上的扳指,捻了一圈,手指向桌几的右方示意皇后也坐。
坐下后,李安好扭头看向皇帝,其面上并无什么异样。
“都平身吧。”
“谢皇上。”
淑妃带头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前站着。皇帝目光自她们脸上挨个过,一个个噤若寒蝉。
“你们想要的,能给的朕都给了,不能给的,求也无用。若是因此心生怨恨,后悔进宫的,朕可允你们出宫,入京郊乌月庵修行。”
“皇上息怒,”李安好离座,领一众妃嫔跪地请罪:“惹得皇上烦心,是臣妾(嫔妾)之过,还请皇上责罚。”